第十五章 不醒的梦

绿森森的林带在深蓝的天幕下显得肃穆、端庄、壮美，清风吹过，森林苏醒，枝繁叶茂的树枝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苍苍的树冠中点缀着黄色，红色、颜色各异的果实，然而这座森林因为无路可走，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来打扰他酣睡美梦。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曰子，在这安静的森林里面，一个女子匍匐在年轻男人的身上，女子很美，温柔恬静，即便是哭的梨花带雨，仍旧像是一幅换面，淡黄色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让她的形象看起来更加的凄美。

此刻被她抱在怀中的男子，尽管从一半的面容上看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龄，然而，头发却已经白发苍苍，瘦弱的身体穿着深蓝色的运动服，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这个男子平时的身体状况并不如何的好，基本上已经变成了皮包骨头，而且那另一半脸，简直已经不属于人类了，皮肤没有规律的凸起，看起来就像是有几个虫子在里面乱串一样，如此的一幕，显然破坏了那个女子的恬静画面。

然而此刻，远坂葵的脑海里面，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一幕幕的回忆，院落里面秋千下，间桐雁夜的身影在身后一荡一荡的推着，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岁月是最无情的东西，从不会因为任何的美好或者祷告而停下它匆匆的步伐，即便你如何的留恋，如何的痛彻心扉。

眼泪已经要流干了，但是人却不会再醒，她有很多话想问，想说，可是阴阳已经相隔，戏剧而又讽刺，残酷而又无情，这就是圣杯战争，选择了，就不会再有退路，亦如人生，除了坚强的走下去，你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

林秀冷漠的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对于是否杀死远坂葵，于他而言已经不太重要了，这个女人在远坂时臣的心理，还比不上一个魔术师素质优秀的远坂凛，她的价值已经完成了，让自己不能杀死的Master选择了自尽，这就足够了，而他承诺的誓言，呵，笑话，谁会相信魔鬼的承诺呢？他的承诺只给身边仅有的那几个名额了。

“雁夜…醒醒，不要睡，葵姐姐在你身边，命令你不许睡哦。”远坂葵柔声细语的将间桐雁夜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边如同梦呓的喃喃出声，似乎，这个女人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渐渐的她想起了自己还有两个女儿，不行，那个恶魔还在，作为一个母亲，必须要保护好小樱和小凛，对小樱已经欠下的太多了，不可以…不可以再让她回到间桐家，那个人间地狱的地方，这是间桐雁夜用生命换回来的，自己一定要将小樱抢回来，以后加倍的呵护她，补偿她，要告诉时辰，间桐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匆忙的抬起头，带着歉意的目光和眼泪看向了那个紫发的小女孩，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就像是瓷娃娃一般的恬静可爱，间桐樱和远坂凛不同，凛更加骄傲坚强，像是一个小公主，而樱则是乖巧听话，更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邻家小妹，看着远坂葵向自己望过来的眼神，间桐樱依旧带着冷漠的目光，一步步的向着远坂葵走了过去。

“小樱，妈妈对不起你，跟妈妈回家，妈妈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将你送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小樱。”远坂葵哭着将间桐樱娇小的身影搂紧了怀里面，哭的梨花带雨，这个孩子究竟受过怎样的折磨她已经不敢想象，但是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道歉和补偿，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是她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清白，已经被那些虫子夺走了，也没有看到，此刻的间桐樱眼里除了冷冰冰的淡漠，更多的是一种厌烦，这个老师讨厌的女人，竟然搂了自己，老师一定会很生气的。

“小樱…小樱…你怎么了？怎么了？”发现了间桐樱的异常，那淡漠的眼神，冷酷的表情，远坂葵还以为她生病了，或者是听到了刚刚那个人的话语已经吓傻了，匆忙的检查起了她的身体。

“远坂阿姨想要道歉么？”间桐樱没有反抗远坂葵在自己身上上下的摸索，她已经习惯了，而且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付出代价的。

远坂葵傻了，微微张着的小嘴忘记了闭合，眼泪忘记了流淌，远坂阿姨，自己的女儿竟然叫自己阿姨，天下间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刀了么？心已经麻木的不知道疼痛的滋味了，最爱自己的男人，因为自己的误解最终选择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心头肉一般的女儿，冷漠的开口叫自己阿姨，这算是什么？上天的惩罚么？惩罚自己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么，是啊，是自己和时辰让她不许叫爸爸妈妈的，是他们毁了眼前这个小女孩的一生，她有什么错？她才只有六岁，她知道什么？只知道按部就班的听从自己和时辰的话，如今，她真的听话了，很听话，如同看着陌路人一般的眼神，喊着自己阿姨。

“小樱…不肯原谅妈妈么？”想了这些，远坂葵的内心除了疼痛以外，更多了一份坚强，她要挽救小樱的灵魂，这是唯一补偿的方式，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那种地狱的生活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了。

“如果死的话…或许会，远坂阿姨难道不想去陪雁夜叔叔么，他…会不会很孤独呢，小樱知道，孤独很可怕的。”间桐樱歪着脑袋，用她那仍旧稚嫩的嗓音说着这些话语，似乎死什么的，在她的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情了，说完之后，间桐樱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远坂葵，然后木然的点了点头，更像是鼓励她举起手中的匕首，勇敢的去自杀，然而…眼前的人，曾经是她的妈妈。

“小樱…真的这么恨妈妈么，有这么痛恨么。”心碎了，已经拾不起来了，自己一手造的孽，自然要自己偿还，因果循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小樱…说的很对啊，雁夜叔叔真的会很孤独呢，妈妈已经欠了他一辈子了，或许这样的话，可以补偿你也可以补偿他，只是…以后你和小凛要听爸爸的话啊。”远坂葵柔声的安抚着眼前的间桐樱，手指已经发白的攥起了匕首，她已经有了决断，那个男人，小樱叫他老师，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吧，只是替小樱不平，他应该不会伤害小樱的，这样的话，一切就都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小樱…可以…最后叫我一声…妈妈…么”远坂葵的声音已经弱了下去，身体倒在了间桐雁夜的身上，模糊的目光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匕首已经深深的刺进了心脏，黑暗在慢慢的笼罩，她看到了，小女孩尽管目光冰冷，表情木然，但是她却是开口了，她应该叫的是妈妈吧，呵，总算补偿了她一点点呢，身体慢慢的变冷，眼前的画面慢慢的回到了十几岁，自己坐到了秋千上，间桐雁夜蹲伏在自己的身旁，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在欣赏画面一样，这一刻，她还是个公主。

“雁夜，在想什么？”远坂葵从秋千上下来，走到间桐雁夜的身边出声询问，然而，少年的脸却是刷的一下红了，这一幕让远坂葵捂嘴轻笑，她怎么会不明白间桐雁夜的心思，然而，这次不想再错过了，手慢慢的拉住了他，少年似乎挣扎了一下，然后惊慌失措的又放弃了，在茫然之际，娇艳欲滴的红唇已经印在了他的唇上。

“雁夜，我爱你，这次…不会再错失了。”眼前的男子原本惊讶而睁大的眼睛，瞬间的变得柔和了起来，双手慢慢的搂上了远坂葵的腰肢，两人紧紧的相拥，这一刻时间停止了，空间也停止了，一切都属于他们，尽管…只是一个梦，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骗你的…远坂阿姨…”间桐樱在远坂葵闭上眼睛前，轻唇微启说出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妈妈是什么？早在那个地下室暗无天曰的几天内，就已经忘记了，远坂叔叔也好，远坂阿姨也好，雁夜叔叔也罢，都是一群可怜的人，已经忘了恨是什么，何曾会有原谅呢，远坂阿姨是一个笨女人，这样的人，老师说过，死是最大的宽恕，所以…自己完成了老师没有去做的事情，用和老师差不多的方法，或许这样做，老师会表扬自己吧，才不要做像她一样蠢的女人，小樱永远都不会让老师伤心的，永远都不会。

“有什么想说的么？”林秀见事情已经解决，迈着缓慢的步子，双手插在兜里面走到了间桐樱的前面，眼神依旧没有任何的情感，一切都很冷，冷的让人想要打颤，对于地上的两个尸体，熟视无睹，就如同是两条死狗一般，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间桐樱不敢回答，老师的眼神很怕人，似乎是自己犯了错误，不该多此一举的杀掉远坂阿姨，老师肯定要罚自己了，可是…可是这样的女人就该去死才对，即便是被老师罚也好，能感觉到老师刚刚的笑声中很伤心，不过还是低着脑袋，等待着老师的训话，只是最终，没有任何的惩罚落下而已。

远坂凛睁开了眼睛，仍然觉得脖子后面有些疼痛，嘤咛了一声，小嘴都有些瘪，不过还是坚强的爬了起来，她是魔术师的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点疼痛就倒下呢，正想着，看到了眼前的画面，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站在远处，小樱！小樱也在那里，那个男人想要做什么？他想要欺负小樱？不可以，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小樱…快逃！”远坂凛说着，已经向着林秀那边冲了过去，她的心理全都是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光，这些她忘不掉，尽管父亲说，她已经相识陌路，但是，在内心深处，她仍旧有着属于自己的执着。

听到喊叫声，林秀有些淡然的回头，这个远坂凛还真的很有天赋，比预料的提前醒过来了，不过…现在杀掉她没有任何的意义，活着的话，会比死掉更有价值，考虑了这些，本来已经准备掏出的枪再次的放下了，单手一提，轻松的将远坂凛的身体拎在了手里。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小樱，你快逃。”远坂凛的身体虽然被林秀单手提了起来，但是双手双脚还在空中乱踢乱挥，只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而小樱也根本没有逃，对一切都熟视无睹，对自己的话犹如未闻，依旧低着脑袋站在那里。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远坂凛这时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一对尸体，其中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然而，远坂凛知道，那不是睡着了，因为鲜血整向着四周缓慢的蔓延而去，显然远坂葵受到了伤害。

“远坂阿姨…已经死了…”间桐樱冷漠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那个昔曰的姐姐，此刻已经变得十分陌生，她很幸福，她比自己优秀，所以她留在了家里，而自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被送了出去，只有老师觉得自己有用，然而，老师说，自己比不上姐姐，比不上眼前这个被老师拎在手里的人，要证明给老师看，不能让老师失望，自己是比她强的，只有这样，老师才不会不要小樱，老师已经是她的一切了。

“呜呜…妈妈…妈…，你这个混蛋，恶魔，我要杀了你，我早晚要杀了你。”远坂凛尽管在流着眼泪，但是仍旧怒目的瞪视着抓住自己的林秀，那个恶魔也斜下眼看着自己，之后轻笑了一下。

“我等着…，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对于一个小女孩幼稚的威胁，林秀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只是将眼神看向了身前的间桐樱，不言而喻，你要是比不上你的姐姐，那就…去死好了，这是他曾经对间桐樱说过，最刻骨…重复变数最多的一句话。

不会让老师失望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成为老师有用的工具，到时候老师肯定会高兴的，肯定还会抱一抱自己的，那个最安心的怀抱，从昨天起，就已经深深的埋在了间桐樱的心底。

“走了。”林秀随口说了一句，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个尸体，间桐樱迈着小脚跟在他的身旁，除了含着眼泪的远坂凛依依不舍的仍旧在挣扎着看向身后，其他两人，没有再回过一次头，或许…他们的尸体不就就会被秃鹰或者野狼破坏掉，这个安静的森林，成了他们永恒的家，永远的留在了这里，活在…他们的梦里，永远的沉睡下去。(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