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天弗其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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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聊，我去前面看看。”终于受不了荀兰因的目光，陆远落荒而逃。

走进林中几步，刚刚到了荀兰因和李英琼看不见他的位置，陆远便感觉天道恶意又明目张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这种行径已经近乎戏弄！陆远面沉如水的停住脚步。天道越来越猖狂了，这种如猫捉老鼠般的玩耍，让陆远分外不爽。陆远忽然抬头仰望，目光如剑般的直刺苍穹！

他对着天空沉声说道，“别惹我。天道！莫怪言之不预！”，字字如钉！

说完之后，陆远便任凭那恶念继续顽固的缠绕在身上。大踏步的向前走去。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时候的陆远，是真的生气并认真起来。陆远随心随性，一向很少真的发怒——不过他上一次发火的时候，弄死了一个女神——从身体、灵魂、知识到最后的灵魂残渣，一点儿都没放过！

他再度举步向前时，远远的看见一个矮个子人影从树林的那边走来。正是矮叟朱梅！

少女时代的李英琼还天性纯良，待人淳厚，不似后来完全变成魔女一般。近乎滥杀。虽然赤城子将她拐出蜀山，居心颇为不良。但是赤城子一路上对她极好，遇到仇家不得不将她留在荒山上时，还不忘记给她留下几日吃的何首乌。以李英琼的性子。如果不得到赤城子的消息。她恐怕也不能安安稳稳的在峨眉修炼。

所以朱梅出现了——他的作用就是为李英琼带来赤城子的消息，并和荀兰因合演一出前辈高人的戏份，让李英琼安心接受峨眉的安排。

陆远和矮叟朱梅同时看见对方，目光上下打量，微笑，然后……一言不发的擦身而过。

别人或许认不出简单改变装束的陆远，但朱梅曾被他连打了好几个耳光，面目丢尽。他对陆远的仇恨可谓是刻骨铭心！虽然后来承了陆远的因果，让他摆脱了长眉真人任寿布下的天罗地网。但记忆不会消减分毫。不要说陆远与圆竖和尚差别不大，就是他变得面目全非，身体矮胖，朱梅也能从言行举止中认出他来。

但如今两人就这么近在咫尺然后分开，没人说过去的仇恨，也没人说起前几天的那次交易，就好像两个陌生人般擦肩而过，然后各奔东西。走远时，陆远心中微微叹息，如果自己在这一刻因为意外而彻底消失的话，那么将来给峨眉致命一击的，非朱梅莫属！

自己一直以来都将目光盯在长眉、李静虚等几个巅峰高人的身上，差点儿在朱梅这里看走了眼。

陆远暗自警醒——长眉真人以为掌握天机和气运便能控制一切，才留下无穷后患；自己切莫要因为有主神、能穿越，便得意忘形，否则迟早有他失败的那一天！

*****

陆远一路下山，脚步轻快，不到半里路便看到一座庞大的石山拔地而起！

那石山中延伸出一条草径，与小路汇合后，延伸向远处的村庄。看那草径上足迹重重，显然有人经常进出行走。再想想那个妖道乔瘦叟还养着一头老虎，显然不可能住在村里，那最有可能的便是在住在附近的山洞内。既靠近村庄便于补充物资，周围还环境清幽足以修行，非这里莫属。

陆远不似李英琼，他深知乔瘦叟的底细，那家伙确实是一个妖道！

陆远在慈云寺的时候，便曾经见过乔瘦叟的师兄阴阳叟，听名字就知道阴阳叟修炼的是双修采补方面的功法。相比之下，这个乔瘦叟更加不堪一些，所以死了也就死了。陆远建议李英琼去乔瘦叟的住处查看，是因为到时候李英琼肯定能看到那些被乔瘦叟掠夺来的男女。

那情景肯定能减轻李英琼的心理负担——当她还在意这些的时候……

陆远在岔路上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将乔瘦叟的洞府丢在一边，转身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无论那道人是不是坏人，李英琼在确认过之后，都将随荀兰因返回峨眉。既然早晚如此，何不就此别过？大家江湖儿女江湖见，犯不着在分别时弄得“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般悲悲戚戚——其实老陆你害怕再见到荀兰因就直说好了，何必找这么多理由……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陆远是被自己说服了！于是他跨过那条草径，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随即绊在一条伸出草丛的腿上，啪的摔了一个马趴！

陆远摔趴在草丛里，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涂抹着泥土的女人脸，惊奇的眨眨眼睛；对方也眨眨眼睛，然后一双纤手用力的举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啪”石头砸在陆远的头上裂了，陆远的脑袋没事。那双眼睛惊诧的眨了眨。再度将石头举了起来。

“等等！”陆远连忙阻止。“你干嘛砸我？”

那女人被他问的噎了一下，回问道，“你不是那妖道的手下？”

“那个短命鬼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手下。”陆远爬起来，看着那女人穿着绣花鞋的长腿无语。“我最近是怎么了？这是走桃花运还是走霉运啊？”

“你是说……富态？”女子见到他站起来，虽然人有些虚胖，但身材高大得像山一样，个头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半。女子连忙将手里还拿着的石头丢在一边，敛身施礼到，“小女子春兰。原是川中书香后裔。前随兄嫂往亲戚家中拜寿。行至中途，遇到妖道，被一阵狂风刮到此地。那妖道刚刚似乎遇到什么事情急急离开。想必一会儿还要回来捉拿小女子，还请英雄搭救！”

陆远歪着头看着“春兰”，心里说要不要这样啊。这女子看起来和李英琼差不多年纪，尽管灰土遮面。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美人。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远他刚才之所以被一个女子绊倒，是因为在他靠近这女子藏身处的那一瞬间，陆远感觉天道的恶念猛的离身而去，以至于他走神了而已。

所以……这是气运在他失去李英琼这个护身符之后，又为他补偿了一个？

“你不叫春兰，”陆远直接摆摆手，让女子不要否认。“你别的都说的没错，但你的真名应该叫裘芷仙。你不用再去拿那块石头。不说石头不能把我怎么样，况且我确实和那个短命鬼道士没关系。”

“好吧。”裘芷仙想了想，将石头丢下，“你还知道什么？你想怎么样？”

“我还知道你运气不错！”陆远随意拍拍身上粘的泥土和杂草，再不去看裘芷仙一眼，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说道，“是否随我下山，看你自己的心意……后面还有能救你的人，你其实可以再等等。”

别说天道总是纠缠不休，就连华夏气运的安排陆远也有些不喜，所以他才对于送到眼前的裘芷仙并不领情。陆远知道理论上，裘芷仙应该拜入峨眉门下。如今裘芷仙刚刚被乔瘦叟掠来，元阴未失，不影响将来修仙。而在峨眉二代气运集体被削的情况下，有气运在身的裘芷仙还能获得更好的待遇。

当然，如果将来峨眉被自己掀翻了，那她也要跟着倒霉。

哪知道裘芷仙却颇有决断，她不过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快步追上陆远。“公子，我跟你一起离开！”陆远也不说话，甚至连步速都没降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两里山路，裘芷仙穿的绣花鞋不适合走路，片刻后便磨得满脚都是血泡！走起路来更是摇摇晃晃的，几次都要摔倒。

终于，在裘芷仙又一次要摔跟头的时候，陆远还是停下转身将她扶住。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跟着我干嘛？后面那个是峨眉派的，跟着她们能修仙！你看我……”陆远拽了拽身上的布衣，“我就是一个穷书生！跟着我，吃苦受穷不说，你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从书箱里摸出一双大小合适的草鞋，递给了裘芷仙。古代手艺人编的草鞋松软贴脚，不比现在的运动鞋差。而能被陆远收藏的，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他再随手朝着裘芷仙的脚上一指，那无数的血泡顿时消下去，疼痛立止。

“我担心公子把我卖了，但不担心跟着公子会受穷。”裘芷仙可怜兮兮的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狭的目光，“公子要是穷书生，这天下就没有富人了？您能把您的长衫再提给我看看吗？听说火浣布水火不侵，这等奇珍小女子从未见过。”

“我，”陆远顿时卡壳了。由奢入俭难啊，他这人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让他装穷，他只会装低调奢华……“什么火浣布，不过是普通粗布。”陆远装糊涂的背过身去，“快点儿换鞋，没工夫等你磨蹭时间。”

看着手中如艺术品般的草鞋，裘芷仙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公子额上的那块青玉……是擦了米糊？看着有些糯，如果洗掉，大约能买下半个成都府罢。”

陆远摘下帽子，彻底无语。这你都能看出来？你们家开典当铺的啊！

对了，古董铺……陆远一拍手，转身对着裘芷仙说道，“我正打算开一间铺子，你眼光这么好，干脆来当ceo好了！”

裘芷仙瞪着他无语含泪，陆远低下头，看见一双白生生的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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