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三、莫提,莫忘。

公鸡鸣九转,天地转金光。

今天恐怕是这个镇子最忙碌的一天了,那场名为招亲实为比武的盛会将在今日开幕。虽然明明是流苏挑起来的事,但现在却已经没了猴爷什么事了。

他老早就跟涤长老打过招呼,他并不参加这场比武招亲,不过流苏门作为蜀门一员,上去站场必不可少。

于是大清早猴爷就被流苏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强迫他梳洗打扮。精通化妆的流苏居然执意要给不修边幅的猴爷打理仪容。

猴爷想反抗,但真的反抗不了,也许这个世界上谁都拿他无可奈何,但偏偏流苏却能让他乖乖听话。

“初心乖,不要动,师父给你净面描眉。”

猴爷叹了口气,仰着头葛优瘫在椅子上,任由流苏折腾自己。她先用热毛巾擦干净猴爷的脸,然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顺着猴爷的脸部轮廓来回刮噌。

“不知不觉,我的小初心已经成了一个大男人了。胡子硬硬的。”流苏一边刮着猴爷的胡子,一边用手在他脸上轻轻摸着,寻找没刮干净的地方:“那时候那个连走路都不稳的小初心回不来了。”

猴爷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流苏的脸,然后露出一个特别温柔的微笑:“是啊,我的老师父一点都没变,一直这么漂亮。”

“不要笑!”流苏笑着打了猴爷肩膀一下:“伤着你。”

“嗯。”猴爷再次闭上眼睛,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以后我变成了老头子,你还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跟别人介绍。”

流苏没说话,只是一点点一点点,细致无比的给猴爷刮着胡子,身上那股为她特制的香水肥皂的味道冲进猴爷的鼻子,混着熟悉的已经不能再熟悉的气息,让人感觉温软。

大门被轻轻推开,外头的端木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又轻轻的关上了门,他暗暗的叹息一声,然后摇着头背着手走进院子,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

而在屋里,流苏就这么弯着腰打理着猴爷的脸,就像在摆弄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刮胡子、修眉毛、描眉、理、修鬓角,流苏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碎的地方,猴爷偶尔睁开眼看一下,总是能看见流苏满眼的温柔。

“初心啊,如果有一天你要出了什么事,师父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护你周全。”

“我能出什么事,你别乌鸦嘴。”猴爷笑道:“少弄的这么悲壮,还得把你的流苏门扬光大呢。”

“嗯!”流苏重重的点头:“就靠你了哦。”

猴爷没直接回答,只是仰起头看着流苏认真的表情,然后才轻轻点头:“答应你。”

“嗯……”

拖着鼻音长长的“嗯”是流苏的招牌语气,当出现这个语气的时候,就说明她的心情极好。而当她生气时,这个语气词则会变成断而急促的“哼”,碰到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招惹她,不然会挨揍。

这是这么些年猴爷总结出的“关于流苏习性的一百条”里的存货,这个女人是个迷,让人充满了好奇,却并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看透,即使是朝夕相处也不行。

她很蠢也很聪明,总之就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真的把猴爷当成自己的一部分,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管是她还是猴爷本身都不会去否认。而猴爷……

“我还有二十年。”

猴爷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流苏手腕一颤。

“什……什么?”

“我还能陪你二十年,我早跟你说过的吧。”猴爷看着流苏的眼睛:“二十年之后,我将……”

“不要!”流苏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捂着猴爷的嘴:“不要说……”

猴爷深呼吸一口,然后瘫软在椅子上:“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

“嗯。”流苏松开手,转身来到柜子前拿出了今天猴爷要穿的衣服,放在床上:“师父先出去了,你换衣服吧。”

可以看出来,猴爷的一句话直接把流苏的好心情完全击溃,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看上去难受极了,可是也没什么好办法去安慰她。这件事猴爷早就告诉过他,然而这就好像一份癌症诊断书一样,悬在那里,谁都刻意回避但谁都逃避不了。

该来的,总会来吧。对于猴爷来说,这段日子只不过是他人生的一小部分,却也是绝大部分,而对于流苏来说,这段狮子同样也是他人生的一小部分,却也同样是绝大部分。

两个人的默契度很高了,但在这件事上……却无可奈何。

“等回去之后。”猴爷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我要不杀了你,我名字倒着写。”

稍微平复了情绪,猴爷换上了流苏特意为他准备的新衣服。果然,这个世界最了解猴爷的,就是流苏了,衣服一如既往的合身,还充分把握住了猴爷穿衣服的喜好,昂贵的棉布穿在身上有一种柔软的清爽。

大气的剑纹和暗色的底色搭配在一起十分有设计感,看来流苏之前总是让猴爷穿破衣服,恐怕真的只是因为穷,也许她的艺术天赋远胜于她的剑术天赋。

穿上新衣服并且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猴爷走出去之后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精神的板寸和这个时代的整体风格不搭,但却让他在人群里十分跳脱,俊俏的脸蛋加上一抹带着戾气的眼神和玩世不恭的表情,让猴爷整体的气质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水平,往那一站倒是有了一股子游戏人间的公子哥的样子。

“果不其然,人靠衣装。”

端木上下打量了一圈猴爷,赞许的点头道:“你这倒是挺招惹小姑娘的。”

“小姑娘?十六七岁会送簪的吗?”

“不要揪住不放啊。”

没多一会儿,流苏也换好衣服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身华美裘袍,领口有一圈白狐尾毛,看似很厚却露着肩,珠圆玉润的肩膀和锁骨一露,流苏立刻从清新少女变成了性感大姐姐,她指甲上抹上了猴爷给她做的玫瑰红指甲油,身上喷上了猴爷为她量身定制的香水,脖子上还挂上了一串亮闪闪的水晶项链,这也是猴爷亲自去市场上挑来紫水晶原石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精品。

总之,从上到下,流苏浑身的装扮除了衣服之外,全都是猴爷曾经送给她的礼物。这身组合让她看上去少了一份清纯多了一份妩媚更多了好几份的雍容。就连端木这个老色狼一下子都没缓过神,盯住就不挪开眼睛了。

“再看眼珠子给抠了啊。”

“你这么快就学会青莲的口头禅了啊?哈哈。”端木回过神,打着哈哈掩盖尴尬:“好看!花妍先生今天真的是美艳无双。”

流苏红着脸在猴爷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平时那么害羞,今天怎么肯穿这么露的啊?”

“因为……因为……”流苏磕磕巴巴的解释,但总也解释不好:“啊,到时间啦,我们出吧。”

虽然很不愿意,但作为加盟门派的掌门,流苏出门可是有娇子的,而猴爷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只能跟在娇子后头慢悠悠的走着,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毕竟今天各门各派的排场可都不小,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门派……

“唉。”

“有屁放。”

猴爷跟端木从来不客气,端木也不会跟猴爷客气,毕竟臭味相投的人不好找,所以在猴爷说完之后,端木摸着下巴奸笑道:“流苏花妍今天好漂亮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不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问你,以流苏花妍的身份,她需要打扮么?”

这句话倒是真的,以流苏的辈分和能力,她肯过去都算是赏了蜀山派一个大面子了,更别提盛装打扮了,哪怕她穿着昨天下地干活的衣服过去参加盛宴都是坐上宾席的,哪里需要这么引人注目一说。

“对啊,为什么?”

“为什么?”端木手上握着扇子,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高高在上:“小弟兄,女为悦己者容啊,她是打扮给你看的。”

猴爷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道:“她啥样我没看过,你瞎胡扯。”

“不信算了。”

“信你才有鬼。”

两人一轿来到了主会场,嚯……这里的排场着实大的吓人,大概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场地里居然塞满了人,他们穿着各个门派的衣服,分方阵坐在擂台四周围,中间的擂台大概有四百平方那么大,由汉白玉构筑而成,方形台的四角有法阵运转的光芒在闪烁,想来是抑制台上的人收不住手殃及无辜的阵法。

蜀山在擂台东方,因为是主办方所以阵势格外的大,一水儿的青衣道士席地而坐,而为了彰显蜀山的门风严谨,这最大的方阵也是最安静的方阵,上千人坐在那居然能够寂静无声。

门口接待的小童引着流苏他们来到观礼台,果然流苏是坐主宾席的,旁边就是蜀山那个掌门伯伯……(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