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线

殊途路,位于碎石镇最南端,路边是大片无人耕种的农田,荒凉至极。这里并不是没有房屋,但数量极少,而且绝大多数无人居住。

天空中乌云聚集,天色暗了下来。罗亚森看了看车外,按照田素的指挥停下了车。

眼前,是一座非常小的破旧的房子,屋顶上还缺了几片瓦,露出了几个破洞。一扇木门上了锁,关得紧紧的,窗子上的玻璃满是灰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就是这儿了。”田素说着,朝门指了指。

众人随着田素的手指望去,看到了门边的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夜雾饮料厂销售点”几个字。

田素拿出钥匙,麻利地开了锁,打开门,示意几人进去。

破旧的木门里光线暗淡,视线可见的范围里空无一物,却隐约可以看到纷飞的灰尘和遍布各处的蜘蛛网。

看到这样的房子,顾鑫锋突然再次想起了自己那个噩梦,他感觉噩梦里的旅店似乎就是这么破旧,那种阴暗可怖的感觉,也是别无二致。他不想走进那扇门,他觉得自己的腿在发抖,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孙昆河则是满脸狐疑,觉得这里太过破旧,实在是不像饮料厂的销售点,而且这里地处小镇边缘,周围没有居住区,怎么看也不对劲。

罗亚森看到这番场景,也略微皱了下眉,但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而师远,则是立刻瞪大了双眼。在他的眼中,那扇门里是一片虚无,却生生从中间撕裂出一道缝隙,无数的怨魂正在拼命从缝隙里向外挤,枯瘦苍白的手臂仿佛要把裂缝彻底撕开一般,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发出尖利的呼啸。

“师远?”罗亚森注意到了师远的表情。

师远回过神,看了看罗亚森,又看向了田素。

田素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

再次看向那扇门时,那些异象却已经消失不见。师远定了定神,走了进去。随后,罗亚森也走了进去。

顾鑫锋突然很纳闷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他其实真正想要的只是那张宣传单而已,对于什么产品,他根本毫无兴趣。

想到这儿,他对田素说:“把那个宣传单给我一张看看。”

“你都已经到这儿来了,就不用再看宣传单了吧?你可以直接到我们的仓库挑选自己喜欢的饮料。”

“我不要饮料,我就要宣传单。”

“这位先生,”田素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冰冷,“如果你对我们的产品不感兴趣,就请回吧。”

“不不不,我要买产品。”

“那请进。”

“给我宣传单!”

“你先挑选一下我们的饮料,我再给你相应的宣传单。”

顾鑫锋不说话了,他突然觉得特别累。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有一种无法沟通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没有办法,他只好再次抬头看了看那扇门。心头的异常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走进去。

“孙昆河,你进去随便选点他们的产品,然后把宣传单弄到手,然后我们就撤。我在外面等你。”顾鑫锋对孙昆河说。

“锋哥,我看这房子有问题啊,这么破旧,不像什么销售点啊。”

“你找什么借口?就这么点事儿你都不愿意办?”

“不是,我……好好,我进去,我进去。”

说完,孙昆河也没再多想,走了进去。

就在孙昆河走进门内的那一刻,顾鑫锋猛地看到,孙昆河的头上,四肢上,身体上,出现了无数根线,就像从他的身体内部长出来的一样,而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子,竟然出现了一些裂缝,那些裂缝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顾鑫锋感觉,孙昆河的身体随时会变成一堆碎块。顾鑫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因为害怕,再次后退了几步。

田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走进了房子。

孙昆河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门,也随之吱呀一声关上了。

孙昆河原本以为,他走进去后会看到一个装满箱子的房间,还会看到先一步走进去的两个人,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至于在他后面走进去的田素,他也同样没有看到。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完全是孤身一人。

孙昆河愣了愣,转过身,他想走出这房子,却惊讶地发现身后根本就没有门。正在他奇怪为什么在一个没有门没有窗户的地方还能看清东西时,周围的光线极速地暗了下去,迅速变成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光亮。孙昆河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转身还是一直在静止不动。

孙昆河伸出手臂,开始摸索,他认为只要能摸到墙壁,顺着墙壁一直走,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他失败了,他无论走多远,都摸不到任何东西。

这房子有这么大吗?还是说,我走歪了?我在转圈?

孙昆河暗想,却始终没有放弃。

他继续伸着手臂走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脚步,一直向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一个东西,而在他摸到那个东西的一刻,他听到了一阵金属物品相撞的声音,在这原本寂静无声的世界,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那是几把刀,分别用线悬挂着,他触碰到的便是其中的一把,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将他的手划出了一道伤口。

孙昆河害怕起来,他怀疑这房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如果也是刀之类,贸然伸手去摸,也许会再次受伤。现在是夏天,他的手上和胳膊上是没有任何保护的。

孙昆河突然灵机一动,他抬起脚慢慢向前试探起来。他知道他面前悬挂着一些刀具,那些刀具应该是挂在架子上的,用脚去试的话,应该会碰到架子的底座。

但,他什么也没有碰到。

“难道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孙昆河自言自语地说。

在这彻底的黑暗中,孙昆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不敢乱走,更不敢伸手乱摸。他在原地站着,心里想的是,门早晚会再次打开的,到时候一起走出去就好。这么想着,他便一直没有动。

而门,也一直没有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