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路
他竟然跑到了一个死路。
毫不犹豫地,他转过身,准备换个方向再跑,然而一转之下,他却僵在原地。
那个黑洞眼睛的鬼就在他的面前不远处,模糊的轮廓似乎随时会消散一般。
没有路可走了,但师远却没有感到绝望。
还有机会,既然雪儿可以一次次地复活,那么我当然也可以。
黑洞眼睛的鬼飘忽着向他移动过来,没有移动多远倏然消失,又倏然在更接近他的地方出现,身影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有着一种跳跃模糊的变幻,师远知道,那是它的移动方式。
师远紧张地看着那个灰白色的身影,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流下,浑身变得冰冷,那种冷远远超过了平日紧张时该有的程度,他甚至听到了冰花碎裂的声音。师远诧异地低头看去,他看到自己的双臂上水汽凝结成霜,而且还在不断变厚,成了坚实的冰层。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双臂交错用力猛砸而下,想将手臂上的冰砸碎。
冰层在强力的作用下碎掉了,却没有露出下方的皮肤,因为皮肤也跟着一起碎掉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双臂传来,师远忍不住想要大喊出声,却终究没有喊出来。
一只枯瘦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了他的胸腔,刺穿了他的心脏,师远的意识甚至都没有跟上这一切发生的速度,便消散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钟声,再次响起,在那一瞬间,师远的意识还停留在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上,他险些发出痛苦的惨叫,却生生地止住了。
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好好地坐在车里,如同每一个零点钟声响起时一样。
“啊,师远哥,是什么声音啊?”
屠雪儿的声音一如既往,但这并不是师远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罗亚森粗重的呼吸声从他的左侧传来,但很快便停止了。师远扭头看去,看到的是一张惊愕失色的脸,他知道,那张脸上呈现的是罗亚森之前被那个鬼追赶时的样子。
“你最后经历了什么?”师远问罗亚森。
罗亚森抹了一下额头,尽管那额头上并没有汗。
“刚刚,我一直在被那个鬼追赶,我在拼命地跑,但我能感觉到那个鬼距离我越来越近。我中间还回头看了一眼,正是第一个二十四小时时我们见到的那个变成顾鑫锋样子的鬼。我当时的恐惧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然后,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师远明白,罗亚森之所以还保留着逃跑时的表情,是因为那鬼杀死罗亚森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怕罗亚森还没意识到便已经死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条新的短信出现在了他们各自的手机屏幕上,这一次的短信变成了四个字。
“非常可惜。”
师远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明白,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罗亚森,把车向外开一些,开到能直接看到欣耀大药房大门的地方。”
罗亚森依言照做。这一次,他们没有下车。透过车窗,师远看到,这一次换班的店员,只有三个,这意味着,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待午夜零点再次到来时,一切将不会再轮回。
师远想。
事实上,他们还是有着另外一次机会的。当欣耀大药房的工作人员数量只剩两个时,时间线才算恢复正轨,那时才是最后一次机会,而不是现在。这一点师远也考虑过,但他不想把希望放在最后一刻。
“开车,去哪儿都好,但一定要远离所有任务地点,越远越好,只要还在碎石镇范围内。”
任务地点是十分分散的,要远离所有任务地点,只能选择西北角或最东端。罗亚森向右转弯,汽车向着西北角驶去。
师远的心并没有就此放下,他很清楚鬼是完全有可能在车里出现的,但现在,衡量所有的因素,留在车里暂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他向后看去,那个黑洞眼睛的鬼正在车后不远处站着,身体的轮廓如同电流激荡一般变幻着,倏然消失,倏然出现,向汽车的方向移动着。
“快加速!”师远突然大喊,同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后窗。
在师远的视野里,那个鬼终于渐渐被甩开了。
可以就凭这一点断定鬼的速度跟不上汽车吗?师远不这么认为,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
“雪儿,罗亚森,在接下来的这二十四小时里,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尽量不要下车,更不要和任何人交谈。为了活下去,今天,我们要一直待在这儿,不吃不喝,也尽量不要说话。我知道下车也不见得会违背季布一诺的要求,但我们不能再冒险了。希望你们能相信我。这一次,我觉得,我们会成功的。你们不需要答应我,只要你们听到了我说的话就可以了。”师远说。
没人应声。
一切,按照师远的计划进行着。
到达碎石镇的西北角后,罗亚森将车熄了火。他特意找了一个荒凉的无人地带,静静地待在了这里。
师远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痛苦的煎熬折磨着他,几次沉沉睡去,也总是被噩梦惊醒。他感到身心疲惫,却又不敢放松下来,他不知道鬼是不是真的不会找到这里,只能一直绷紧着神经,警惕着异常气息的出现。
二十四小时缓慢至极地走了过去。没有了师远等人的干扰,顾鑫锋五人一路按照藏宝图上标注着数字的地点找去,但最终也没有找到宝藏。
他们还是一个一个地死去了,死法和第一次没有任何区别。
对师远来说,最后的几分钟尤其难熬。他回头看了看,屠雪儿还在睡着,左侧的罗亚森也是满脸的疲态。他强打精神,查看着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分,师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在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肋骨,仿佛快要跳出来一样。
秒针的移动,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缓慢。
终于,秒针距离时针,只剩下了三十度。
在师远听来,那秒针的移动声无比清晰,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大,每一次移动的声音都在敲击着他的心脏。
零点,终于到了。
钟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