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6章:帝国金钞(Ⅶ)

帝国政府取消票面折扣的公告,并未削弱民众追捧金钞的热情,反而火上浇油,对金钞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以至于近乎失去理智。此时市面上流通的帝国公债绝大部分已经被兑换成了金钞,人们手中没有债券,索性拿出真金白银,以1:1的比率去央行兑换成薄薄几张金色纸片。

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场面,被《圣城日报》的插画家捕捉下来,以写实的版画风格印在次日出版的早报上,引起全城轰动!

人们很自然地要问,为何如此狂热?

为什么有人会把真金白银换成纸币,而且并不能从中获得丝毫折扣?

难道从长远来看,金钞这种纸面上的资产,能比真金白银带来更大的收益?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解答这个引发全民猜疑的问题。

次日《圣城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重磅文章,作者正是弗兰克的御用智囊约翰·劳尔。

约翰·劳尔在这篇文章中回答了人们的疑问——为何要用真金白银兑换纸币?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有利可图!

约翰·劳尔在文章中指出金钞的发行是以魔晶作为抵押物,理论上任何人凑够票面总额625金杜加的钞票都可以去央行要求兑换1盎司魔晶。

如今用债券或者金银兑换金钞已经无法享受到折扣优惠,但是别忘了,魔晶这种瓦雷斯世界最重要的能源和工业资源,本身也是一种稀有矿产,远比金银珠宝乃至古董字画更具升值潜力!

一个人现在拿出真金白银,兑换成总面额625金杜加的金钞,乍看起来不赚不赔,但是持有金钞一段时间,你再看市场上的魔晶价格,很可能已经上涨到每盎司650杜加金币。

此时你手中的纸币面额虽然还是625,但是按照政府发钞时的承诺,仍然可以兑换成1盎司魔晶。然后你再把这1盎司魔晶按照市价卖出,最终获得650枚响当当的金币,与当初兑换金钞时支付的625金币相比,净赚25金币!

看出其中的奥秘了吗?

金钞的潜在价值远远大于其票面价值,持有金钞就等于持有魔晶,随着魔晶价格的走高,金钞的持有人也能坐吃红利!

这就是为何有人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按照1:1的比率兑换金钞,因为他们眼光长远,看出金钞(魔晶)的升值潜力,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一笔在常人眼中不可理喻、其实非常聪明的投资!

约翰·劳尔这篇雄文遣词造句通俗易懂,逻辑论证井井有条,更妙的是完美迎合了公众热衷投机的心理需求,一经刊载就广为传诵,为已经热火朝天的金钞投机又添了一把火,把市场景气烧得更旺。

当时间来到1623年底,持续半年的金钞热潮方兴未艾,此时金钞的发行价格再创奇迹,居然比票面价值更高!

12月12日,面值100金杜加的纸币,央行对机构投资者的批发价就高达150金币,而在二级市场上的价格更是被炒到惊人的170金币,并且一经发行就被抢购一空!

帝国金钞的成交价格如同脱缰野马,看不到升值的尽头。身在局中的人们陷入狂热,根本不考虑这其中存在多少泡沫成分。与此同时,远在寇拉斯堡的罗兰也在关注着帝国金钞的价格波动,以冷静的心态审视这场席卷帝国各个阶层的全民投机狂潮。

无论魔晶产业利润有多丰厚,都很难为金钞价格的疯狂蹿升找到一个合理的经济学解答,也许只能用投机者的“集体无意识”来诠释这一疯涨现象。

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对这种集体丧失理智的投机狂欢并不陌生,而且猜得到最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但是罗兰在此期间始终守口如瓶,无论公开或私下里,他都对帝国金钞的价格走势不置一词,于沉默中等待“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到来。

对于帝国当局在金融领域之外推行的改革,罗兰倒是不介意发表看法。

1623年10月,远东国庆节期间,罗兰出席了寇拉斯堡大学举办的一场政治经济研讨会。与会者既有政府高官,也有学术界的名人和工商业界的精英。罗兰有意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打造成瓦雷斯世界的“达沃斯论坛”,故而还邀请了不少国外名流,其中包括“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的执政者,也有来自迦南、斐真和海蓝等国的学者、企业家和银行家。

在会议上,罗兰针对帝国改革发表了一篇研究综述,并且毫不讳言地提出批评。

在罗兰看来,弗兰克太子作为帝国改革的掌舵人,至少犯了两个错误。

其一是太过激进,急于求成;其二是忽视了政策的执行与落实环节,可谓“所托非人”——如果用地球上的典故打比方,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王安石式错误”。

“弗兰克促成的这些政策,纸面上看起来都很好,问题在于由谁来执行这些政策,如何落实到基层。”

“就拿地租税来说,改革了税法却没有改变征税方法,还是实行包税制,包税商借此机会上下其手,敲诈勒索大发横财,无数中产家庭却因此破产。”

“弗兰克还建立土地银行,迫使国内大小地主卖出土地,改建为国有农场,同时废除农奴制,要求农奴赎买自由。如果没钱赎身,就由国家出钱——实际上是印钞票——代为赎身,迫使农民在指定的农场工作,按月偿还赎身贷款。”

“这些举措看起来是集中土地资源发展规模农业,同时还为解放的农奴提供了一份工作,然而建立农场容易,妥善经营农场却很难,弗兰克只管建设不管经营,这些所谓的国有农场最终都落入由旧式‘管家’、‘帮闲’、土豪劣绅乃至地痞流氓转型的‘农场经理人’手中,这伙人挖空心思钻营,不惜重金贿赂主管农业改革的各级官僚,攫取了代理政府经营农场的特权,转身就以一副凶残面孔对待农场工人,沿用传统‘皮鞭’加‘棍棒’的方式,胁迫那些刚从地主庄园里被解放出来的农奴下田劳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