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月下少女

佩伦大峡谷吞没西天最后一丝夕阳,夜空满月高悬,洒下清辉,为年轻人玉石般洁白冷峻的脸庞增添些许柔和色调。

环绕营火支起三顶帐篷,矮人早已酣然入睡,鼾声此起彼伏如同海潮,柳德米拉或许还在准备神术,或许也已进入梦乡。

罗兰身穿秘银胸甲站在山岗上沐浴月光,夜风迎面吹来,背后则被篝火烤得暖烘烘,冷热共存的奇妙感觉加深了他对脚下那片土地的印象,仿佛正置身于传说与现实的交界地带。

离开食人魔洞窟迄今已经五天了。罗兰在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的陪同下走出丛林,横渡初结冰霜的维列斯江,来到这片人迹罕至的沉降地域。

这里原本是露西亚群山的一条支脉,理论上其海拔应与食人魔山脉相当,然而两个纪元以前那场旷世大战彻底改变了这一代的地形,山峦陆沉化作平原,而原本地势相对较低的地区则变成了深渊。无数条深渊构成密密麻麻的蛛网,将荒原切割得支离破碎,红色岩砾裸露在月光下,仿佛结疤的伤痕。

北地气候干旱寒冷,整个沉降地域呈漏斗形,降雨稀少导致土地贫瘠植被稀疏,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时至今日,只有那些生命力最顽强的种族才敢在这片荒芜之地定居,比如豺狼人、地精和狗头人,与他们相比,罗兰一行不过是匆匆过客,尽量不去惊扰那些野蛮的家伙,免得节外生枝。

绕过深渊,横跨沟壑,罗兰一行连日来沿着“漏斗”边缘向沉降地域中部挺进。据说提亚玛特神殿的遗迹就位于中部地势最低的区域,至少地图上是这样标注的。

千百年来不乏冒险者前来沉降地域寻求发财的机会,然而除了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实际收获流传于世。

远远传来凄厉的狼嚎,打断罗兰的沉思,他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营火。今晚他值守上半夜,再过两个小时柳德米拉会起来替换他。

狼嚎声此起彼伏,距离他们宿营的小山岗愈来愈近。罗兰眉头微蹙,自火堆旁站起身来。

他并不担心狼群,担心的是有人故意把狼群往这个方向引。如果他的聆听检定没有出错,夜风分明送来武器碰撞的铿锵。

狼也会用武器?这个念头在地球上很可笑,但是罗兰没有忘记,这里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奇幻世界。

侧耳聆听半晌,他确定那声声嚎叫并非发自寻常野狼,便起身走到柳德米拉的帐篷跟前,轻声呼唤:“米拉,米拉?”

帐篷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传来少女慵懒的回应:“有什么事,进来跟我说嘛。”

罗兰也没有想太多,低头钻进帐篷,满室馨香扑鼻而来,借着些微月光,巨人少女修长窈窕的胴体呈现在他眼前,不由心头微荡。

柳德米拉把秘银链甲衫套在内衣外面,仔细抚平褶皱,发觉罗兰呆呆瞅着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是羞涩还是甜蜜,伸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扭了一下,“有那么好看吗?”

罗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着:“还行吧,可能需要继续观察才能得出正确的评价。”

“讨厌!”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娇嗔中带着诱惑,“是不是还要我脱光给你看啊?”

罗兰越发心猿意马,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下,他可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赶紧收敛心神,正色道:“外面似乎情况不妙,我要离开营地去查看一下,麻烦你提前帮我值夜。”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罗兰断然拒绝,“我不放心布鲁姆一个人留下,万一他打瞌睡被狼拖走就惨了。”

柳德米拉直咬银牙:“都怪死矮子,睡得跟猪一样。”

罗兰搂住少女的柳腰,在她粉嫩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乖,你答应过听我的话。”

柳德米拉一下子就软了,含羞叮咛:“那你快去快回……带上我的鹰,她眼神儿好,精通夜间侦察,能帮你提前发现危险。”

罗兰点了下头,又在她另一侧的脸颊亲了一口,转身匆匆离去。

黑鹰亦得到女主人心灵感应,自帐篷顶端一跃而起,跳到罗兰肩头。在他耳朵上轻轻啄了一下,仿佛在嗔怪他扰人清梦。

“小黑,拜托了,去看看狼嚎之处发生了什么。”

黑鹰爽快的点了下头,振翅飞上月空。

罗兰召来天界马,翻身上鞍,一抖缰绳,追随黑鹰的身影飞驰而去。

天界马颇通人性,不需要罗兰叮嘱,自行紧跟着黑鹰的身影。越过一道山梁,前方地势骤降,一个小小的湖泊出现在罗兰眼前,在月光下泛动粼粼波光。在这样干燥的环境里,罕有水体能够长久存在,可想而知湖泊下通河道,有地下水源源不断补充消耗。

有水的地方就有水草,湖畔绿茵如织灌木丛生。然而此刻这片绿洲却被鲜血染红,一群人形怪物嗷嗷狂吠,破坏了清泉映月的美景。

罗兰勒住缰绳凝眸远眺,只见那群怪物个头足有七尺多高,身穿简陋的皮甲,毛绒绒的身躯肌肉壮硕,只看身材像一群兽人,脖子上却顶着浑似土狼的脑袋,碧绿眼眸凶光四射,吐着猩红的舌头嚎叫不休,手持战斧或大戟绕着湖岸狂奔,正在追赶一位黑衣少女。

少女黑纱蒙面,腰佩双刀,紧身皮甲紧裹着曲线玲珑的动人身段,乌黑长发绑成一束马尾,发梢伴随飞奔的身姿高高飘起,仿佛月夜下飞舞的精灵。

罗兰一眼就认出追杀少女的怪物是一群豺狼人,这些家伙可谓荒野中游荡的盗匪,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不知道豺狼人为何追杀那少女,然而根据常识推理——若非劫财便是劫色,两者皆有的可能性也不小。

豺狼人中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青森森的鬃毛浓密坚硬,脸上斜绑着一副眼罩,手持精制钢戟,俨然众人领袖,眼看着少女越跑越远追之不及,便停下来指手画脚,将十来名手下分成两拨,一拨继续衔尾追杀,另一拨豺狼人掉头反向包抄。

蒙面少女回头一瞥,发觉豺狼人兵分两路,似乎预感到难以脱身,索性停下脚步扯开一张卷轴低声诵读。

魔法卷轴突然燃起洁白火焰,月光下,一道圣光冲天而起,将少女整个笼罩起来,神圣能量汇聚于她体内,化作一双雪白圣洁的羽翼自其背后倏然张开,恍若天使降临。

“神恩!”罗兰远远看到这一幕,立刻领悟少女为自身加持神术,临时提升战斗力,多半是要放弃逃跑,决意殊死一搏。

果然如他所料,少女自腰畔抽出两口精制忍刀,纵身扑向包抄过来的豺狼人。

月光下,一条纤秀身影扑入狼群,步履轻盈宛如凌波起舞,手中双刀却是大开大阖寒光交错,人群中血花飞溅悲鸣连连,只是顷刻之间,便有三头豺狼人中刀倒地气息奄奄。

蒙面少女双刀一横架开迎面砍来的战斧,纤纤玉手爆发出与其身材反差强烈的怪力,刀斧相撞火星迸射,身强力壮的豺狼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满面惊骇。

与此同时少女纤足猛蹬地面发起冲锋,持刀双臂向后摆动,身形前倾疾驰如电,马尾发辫逆风飞扬,在月夜下拖出一排残影,刹那间便扑到豺狼人跟前,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双刀交错断其喉咙。

纵身跃起一脚踹飞豺狼人的尸体,少女借力凌空躲开来自背后的袭击,顺势一个筋斗自豺狼人头顶翻了过去。

豺狼人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便失去对方踪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匆匆转身,然而少女早已抢先一步双足落地,两口忍刀并拢刺入他的后背。

双刀背刺瞬间爆发出恐怖的伤害,豺狼人哀嚎着倒了下去。

月光下,一条倩影卓然而立,周围倒伏着五具尸体。

唰!少女手腕一抖震落刀上残血,身后喊杀声越发迫近,她的眼中飘过一丝疲惫。腾出左手自腰囊中取出一枚黑色圆球,头也不回向后抛去。

噗!黑球落地冒出大量烟雾,罗兰离着老远都能嗅到那股刺鼻的石灰味。

豺狼人被烟雾笼罩,呛得咳嗽连连涕泪横流,追杀的脚步不由放缓。

蒙面少女冷笑一声,正待转身离开,烟雾中突然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便有一支标枪横空飞来。

少女闪电般抽出忍刀格挡标枪,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一个壮硕的身躯自烟雾中大步走来,正是独眼首领,凭借强悍体质豁免了烟雾弹的催泪特效,仅存的独眼充满血丝,充满恨意的视线锁定对面少女。

“交出‘血腥微笑’,跟我回去向洛伦佐大人请罪,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蒙面少女黛眉微蹙,没有回应独眼首领的恐吓,径自扬起双刀,战意不言而喻。

“哼!小丫头,你这是自讨苦吃!”独眼首领狞笑着向前迈出一步,腰间骤然亮起一圈黄色灵光。

“变化学派灵光,这是……”

罗兰远远觉察到奥术能量波动,略感意外地望向独眼首领,只见那豺狼人原本就很高大的身躯就在在注视下迅速膨胀起来,变成一尊高达十五尺的巨人,手中那柄战戟也随体型变大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