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 看护员

“……这样啊。”

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语气低沉的段青随后将他在那一晚所经历的一切大致讲述了一遍，如同夏天的热风一同流逝的时间随后也伴随着两个听入迷的女人的静立而飞散在广场与街道相互交织的空气之间，最后转换成为一声声的惊讶和叹息：“怪不得那个楚灵冰自从那一日之后就一直是一副焦急的样子，原来她亲眼见证了你的精神问题……”

“我的精神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段青打断了絮语流觞的话：“我只是没有休息好，再加之过于冒进，所以被系统钻了空子而已。”

“你哪一次不是什么都没说就做出冒险的举动来着？”絮语流觞用仿佛弯刀一样的眼神谴责着段青：“从一开始的游戏活动到后来的克鲁希德，然后又到了你莫名其妙的退役和三年之后复出的现在……你哪件事不是在冒险而为？”

“你又有哪一件事不让我们担心？”

玩笑的眼光逐渐转为严肃，她伸出了轻触对方脸庞的一只手，那刚刚触碰到皮肤的指尖随后又向是触电一般迅速收回，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一般：“可恶，那一晚如果必须要干扰自由之翼的那个新晋会长，最后去营救你的就应该是我了……”

“恕我直言，灵冰已经做得很好了呢。”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段青冲着他们之前来时的某个方向示意了一番：“她经历过那场天空之城的大变，又饱受着虚拟系统的折磨，能够将那份信念坚持到现在，也实属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子啊。”

“我当然知道，毕竟我在这几个月里也与她交手过很多次……哼。”

上下打量了一番段青的脸，絮语流觞不由自主地嘀咕出声：“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在暗地里帮了你更多，结果到了最后，你却跟那个野女人混在了一起……干嘛？你有反对意见吗？”

“没，没有。”面对着对方随后递上来的审视目光，段青急忙将自己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你那一日在段家场外布置与接应的援手呢，要是没有你的话，那一场营救行动说不定——”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啦！”

属于千纸鹤的声音随后响亮地回荡在了段青与絮语流觞两个人的身旁，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红发少女那一脸莫名所以与不甘的表情：“什么场内场外，三年前三年后的……我怎么听不懂？”

“你们刚才不是提到了他的精神问题吗？现在最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个么？”脸上的不甘随后换成了焦急，千指鹤随后拉过了段青的手臂：“你，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笑着安慰了对方一阵，段青伸手摸了摸红发少女的头：“唔，与其说是没有，倒不如说是我早已经昏迷了三天之久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这个时间点应该也已经过去了才对……喂！喂喂！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看看，看看，还说你能让我们放心。”

望着对方手足无措地在泫然欲泣的小姑娘周围转来转去的模样，一旁的絮语流觞一脸好笑地摇了摇头：“她应该也是在那一晚才真正确认了你的身份的，万一要是因为这一次事情而再度失去你的话——”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

无奈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放弃了劝慰的段青一脸苦笑着回答道：“这一次算我不好，是我太过托大，明知道自己已经因为精神损耗过度而丧失了意剑的能力，却还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救来救去……”

“知道就好，以后记得不要再逞强。”絮语流觞也跟着露出了一丝微笑：“要是继续老想着救那些NPC的话，下一次就轮到我们救你去了。“

“我对自己的精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你看我现在不也能成功地转职成为一名合格的魔法师了么？”正在安慰着红发少年的段青随后也比出了一个强壮的姿势：“这一次只是一个意外加巧合，最后的结果看上去似乎也很不错，唯一的遗憾——”

“大概就是没有真正窥见所谓的帝都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吧。”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那一定是一个天大的史诗级任务，如果能够成功完成的话，最后的结果就完美了。”

“你还想着那些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絮语流觞没好气地说道：“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事，记得先跟我们说一声，就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至少我们还可以帮你分担一下。”

“预言的事，我们也会帮你继续查下去。”她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声音低沉地说道：“当然，有关你与那个楚灵冰身处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们也会守口如瓶的。”

“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事，知道的人恐怕还不少呢。”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几个人物的形象，段青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如果任由这个世界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这个秘密恐怕也不再是秘密……”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亲爱的魔法师阁下。”微微地拉开了半分的距离，絮语流觞终于恢复了自己的那张成熟妩媚的笑脸：“我们现在只负责保护你自己，至于那些其余的NPC或者玩家会发生什么——”

“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呢。”

她噙着笑，望向段青的目光中随后也多出了几分玩味的意思，而明白这位蓝发女剑士意指的段青随后也将目光转向了早已停止了哭泣的千指鹤所在的方向，得到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管不管，我才不管呢！现在的你就是一个病人，而病人就应该好好服从我们这些看护员的安排。”

“看护员？你们以为是在医院里当护士吗？”眼珠来回转了转，段青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好笑的感觉：“而且我们不是还不在一个队伍里么？连雇佣关系现在也都谈不上……”

“那，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可是甲方！”

指了指面前的那座广场，千指鹤一脸倔强地抬起了自己尖翘可爱的下巴：“还有你这个自称魔法师的魔法师——等这座法师议会建成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个总是喜欢乱来的魔法师登记到议会的重点关照名单上！”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于是段青只好发出了几声尴尬的笑：“那个那个，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怎么想立刻开始这项工程了呢……反正都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好吧。”

左右望了望几近傍晚的天色，红发的少女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刚刚想要走开的步伐随后却是骤然转了回来，与之同时转回的还有她的那张警告的脸：“但是你不准走开，一步都不准！不管灵冰姐姐以后怎么样，反正我和流觞姐姐已经决定以后一步不离地看住你了！”

“你不准走开啊。”

与另一边的絮语流觞交换了一个眼神，她随后朝着空地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一边指挥着这片空地上进展缓慢的工程，一边朝着周围的几名工人大声喊着什么。一脸好笑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放下了心情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跟随而去的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他与同样面露笑意的絮语流觞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敛起了自己原本维持在脸上的轻松之色：“那么……让我们来说一说一些别的话题吧。”

“我的时间也不多，接下来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走到段青身边的絮语流觞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所以我们还是用老规矩——告诉我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自由世界中的NPC应该有着特殊的身份关系，或者说……特殊的架构理念。”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具体的东西我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虽然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想要做到这一点恐怕有点困难，不过……我会想办法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正在做什么的。”

“难道虚拟生命的假想真的成为现实了？”絮语流觞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波动：“克里斯托那个老贼成功了？他做到了二十年前的虚拟技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觉得我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应该也不是故意被这个世界的系统当作实验品的人。”

仰着头望了望头顶上方的昏黄天空，段青叹息着说道：“我更倾向于将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当作是偶然发生的结果，但这个结果的产生过程却不是偶然，我的意剑，与里世界产生的同步，以及光脑的存在，所谓的命运系统……几种因素联合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盛宴啊。”

“幸亏有楚灵冰在，不然这一次的事情恐怕真的凶多吉少。”絮语流觞却是后怕似的说道：“若是你因为强行突入段家的虚拟系统而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别担心，一切自有命数。”段青的眼神变得冷了几分：“我相信我不会有事，因为这是他们欠我的，如果上天还要我在这件事上失败的话，那就只能悲叹一声他对我的不公了。”

“现在的段家大概已经无暇顾及我们的事情，一切都在计划的掌控之中。”双手贴近道了灰袍男子的胸前，依偎在对方怀里的絮语流觞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你的临时课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虽然还是有些不看好你这种玉石俱焚的行为，但还是祝你成功。”

“这可是为了你好，至少可以将你从这种窘境中放出来，不是么？”

“我现在的这副样子，将我放出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在游戏世界里面苟活下去？”

“不用拐弯抹角地强调这件事，我以后也会多多地将时间留在这个世界里看住你的，等我的计划成功之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问你那个问题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道相拥的身影缓缓地分离开来，段青满脸笑意地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名字，足够吗？”

“足够了。”絮语流觞的蓝色发丝在空中飘扬着：“不要小看我的力量，再怎么说，楼家也是曾经足以与你们段家平起平坐的家族之一呢。”

“那也是楼家，不是已经离家出走的你。”推开了对方的身体，段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当初你央求着你的父亲去段家提亲，他最后不也是碍着面子没有答应么不是？”

“别说了，说起来我就有气。”絮语流觞皱了皱自己的鼻子：“若不是当时那个自称世交的楚家占着名额的话……哼。”

“这一场算她赢了。”她向后退了两步，身影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但是等着吧，我可不会便宜了楚灵冰那个女人，她凭什么能够吃到回头草嘛！”

“看看你这哀怨的模样。”段青低笑着摇了摇头：“尽管我非常想要支持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这段时间的游戏占用比，她明显要比你来得更有优势呢。”

“一个学着我离家出走的家伙，就先便宜她一段时间好了。”絮语流觞那下线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当然，为了避免某些可能性的发生，我还是得派个人过来监视一下。”

“那个人一定会成为你的惊喜呢。”

唰。

淡淡的白光随后升起在了这条街边外围的天空当中，将最后一丝絮语流觞的留言回荡在了段青周围的天际之内，有所明悟的他随后一脸怅然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最后转身迎接着红发的千指鹤逐渐走来的那抹跳跃不已的身影：“安排完了？”

“当然，以后他们也都是你的手下。”

指了指那些正在离开的工人们的背影，千指鹤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相信你的眼光，以后要如何建造这座法师议会，就全权交给你好了。”

“这么放权真的合适吗？”段青无奈地摊了摊手：“而且你要干什么？在一旁干看着么？”

“我要监视着你啊。”

收起了自己面对外人的时候摆出的冷漠之色，挥了挥自己手中法杖的千指鹤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随后露出的俏皮目光却是紧接着转向了两个人的右侧，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某座残破的建筑轮廓上：“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

“去看一看旁边的那座图书馆也是不错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