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骑兵、骑兵
井陉县城。
回纥以骑兵闻名于世,自大唐开国之初到现在,回纥骑兵的身影便从不曾在大唐帝国的境内真正消失过,而安史之乱时也正是得益于回纥骑兵的帮助,才使得唐帝国顺利地收复东都洛阳,回纥之功大唐将永远铭记。
但如今,这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回纥盟友却成了永生的噩梦,虽是骑兵,但这井陉县城的城墙实在太过破败简陋,面对回纥人的疯狂围攻,县蔚张佐感到了深深的挫败与无力。
城防的羸弱、兵力的不足、兵器的短缺以及士气的低落,使得这座小县城如同雪上加霜,好似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小树,随时都面临着彻底的毁灭。
虽没有攻城器物,但回纥人的箭矢可以轻易地越过低矮的城墙,射进守城士兵的身体内,而备好的火油巨石等物却对始终不肯近前的回纥骑兵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张佐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名回纥将领脸上泛起的狞笑,只几轮箭雨过后,城墙之上的士兵已是死伤过半。
张佐绝望地望着前方,向着京城的方向遥遥一拜,而后亲手扬起手中的角弓上箭拉弦。
咻——
羽箭划破长空,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张佐知道,待这支箭射出之后,自己所能做的只是等待回纥人爬上城头与其肉搏死战。
箭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精准地射入了一名回纥骑兵的胸口。
张佐抽出腰间横刀,他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然而就在此时,张佐却惊骇地发现对面的回纥人的阵营陡然大乱。
而就在回纥人的后方,尘烟骤起,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与振聋发聩的喊杀声,三队大唐骑兵分左、中、右三路纺若神兵天降一般杀入回纥人的阵营之内。
而回纥人似乎完全没料到在自己的后方竟会出现大唐骑兵,此时虽占人数优势,但一时间却也顿时乱做一团,三队骑兵如同三把利刃一般直插回纥战阵腹地。
“援军,是援军!快!打开城门!”张佐面色大喜,而后纵声喊道。
“小矮子,此番你输定了,论杀人,俺骨朵达还未曾输过!”骨朵达纵马狂奔,手中狼牙棒左突右杀,每一次起落,随之而来的唯有一道道殷红的血雾与凄厉的哀号。
在三路军中,骨朵达这一路无疑是行进最慢的,但也是击杀回纥人最多的一路。
而与骨朵达的策略完全相反的是,高骈于左路率一百精骑却毫不恋战,而是一鼓作气直插回纥中央,只短短的片刻之间便已生生将回纥战团一分为二。
而右路军也是人数最多、行进最快的一支,为首的正是郑畋、严恒与李浈三人,虽然如此,但这一路无疑是三路军中主将实力最弱的,他们的目的只是突破回纥人的阵营以最快的速度杀至井陉城下。
五名神策老兵将李浈围在中央,将所有挥向李浈、赵婉的弯刀统统抵挡在外,且战且进、且进且杀,直至此时李浈方才见识到何为配合无间,何为性命相托。
五人在高速行进中犹如一体,各自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身侧同袍,若非绝对信任决然无法做到这般心无旁骛,犹如一体同生,他们所看到的只是眼前,也只有眼前,所有挡在自己前进途中的敌人,唯有一死。
这是李浈第一次亲眼见到战场,第一次亲身经历战争,他的心在剧烈跳动,他的眼一片赤红,他的刀寒光四射。
所幸常年修习萧良的那一式剑法使得李浈多少有些自保之力,虽尚且无法做到五名老兵那般娴熟地杀人、突围,但这终究是一个开始。
这是李浈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亲手杀人,而他的心却一如往常般冷静,与其说是萧良教了他一式剑法,不如说是教会了他随时随地保持一颗冷静的心,而这或许远远要比杀人的技巧来得更为重要。
赵婉在其身后紧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此时此刻,李浈便是她的全部。
“大郎,前面便是城门,你们先冲出去,我殿后!”自幼习武的严恒此时一改以往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横刀在握、双眉倒竖,那身沾满了鲜血的战袍已说明了一切。
事到如今,李浈也不再拖沓,口中应了一声后策马狂奔,五名老兵紧紧相随,护着李浈与赵婉率先冲进了早已打开的城门。
“下官井陉县蔚张佐,拜迎将军!”
此时张佐率仅存的两百余名士兵冲李浈按刀行礼。
“婉儿,下马!”李浈沉声喝道。
赵婉这才睁开双目,张佐见状扶着赵婉跨下马背。
“照顾好她!”李浈冲张佐说道,紧接着转而向身后的无名老兵说道:“可还能再战?”
“嘿嘿,只要将军一句话!”其中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咧嘴笑道。
“好!随我杀回去!”李浈大笑,率先一步策马扬刀再度冲出城门。
“小心”即便赵婉如何不舍,但始终不会阻止李浈的任何决定,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同样如此。
张佐见状胸中顿时血脉奔涌,对身后众士兵怒声吼道:“还能拿得起弓的,跟我上城墙!”
城外,中路的骨朵达远远望去犹如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鬼,狞笑着在战阵中肆意收割着敌人那廉价的灵魂,虽行进缓慢,但却让周围的回纥人胆战心惊。
左路高骈毫不恋战,而是径直向着那面高高飞扬的狼旗冲杀而去,战旗之处,必为敌军将领所在。
唯有右路的郑畋与严恒二人显得颇为吃力,或许是回纥人也察觉到了这一路的实力比较弱一些,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合,回纥人渐渐稳住了阵脚,大量的回纥士兵向右路聚拢,只片刻之间便已将郑畋等人团团围住。
“台文兄,此番若能活着,你一定得陪老子大喝三天三夜!”严恒狂笑不止,将横刀硬生生地捅进了一名回纥骑兵的小腹,一道血雾喷薄而出,滚烫的血液溅在严恒的身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