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7章 蓼儿洼旁,金军的行迹

锋利的屠刀经由铁胳膊蔡福举起,旋即化作道森然的光芒划下,滚热的鲜血登时喷腔溅出,杜充的人头到底还是干净利落的斩下。虽只一颗首级,可是消息一经传开,叫人闻之也不由瞠目咋舌。

固然死在萧唐手上那些恶名昭著的权奸恐怕两只手已数不过来,杜充论罪也是该杀。但是擅诛专杀臣子,本来便是犯了帝王家的忌讳,而明眼人都知道如今朝廷与萧唐所部兵马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擅杀北京大名府留守相公这等逾矩的举动,无疑更会刺激宋廷敏感的神经。

萧唐却很清楚杜充这个误国佞臣只有由他来动手诛杀,否则没有会清算那厮的恶行,多半还要任由着他似原本的轨迹一般祸害的目前尚有用处的宋军形如一团散沙之后,再立刻反目投金去做宋奸。至于杀了这厮是否犯了昏君赵桓的忌讳,满朝文武再是刚烈正直的臣子再是痛恨杜充误国,也都要顾忌这是犯了擅杀大臣的重罪,萧唐情知也只有自己毫无半点顾虑。

相反的,萧唐现在已经开始打算刻意撩拨起朝廷对自己的猜忌心思。既然早晚都要翻脸,我便给你一个撕破脸皮的理由。

鸟兽尽,良弓藏,金国一旦不会再是心腹大患,萧唐也能预料到宋廷也必将会再掉过头来算计着如何清除自己了。而且身为一个都曾造过反如今又不受节制的臣子征讨金虏的战绩越是卓越,朝廷要除掉自己的心思便将会越发的迫切。诛杀杜充,对于朝廷而言届时将会是逾制枉杀大臣的重罪,也有了翻脸再指摘萧唐乃是谋逆叛臣的根由,可这厮光只决堤黄河便坑害死了数达二十万以上的宋民百姓,萧唐到底又杀了个甚么货色,天下黎民却是心知肚明。几番杀溃金国大军,萧唐麾下诸部义军如何用命奋战也教诸地百姓瞧在眼里,宋廷倘若以此为名目兴兵反来讨伐自己,山河几近沦亡而分离动荡的民心,还能经过几番折腾?是以萧唐经过思虑,自知擅杀杜充的举动看来似乎极为跋扈莽撞,此举虽然是在刺激朝廷,却更是顺应民心......

如今与宋民百姓戮力同心的抵御金军外寇侵害,又借着诛杀害民误国的奸佞立威造势。萧唐思付如果有一日要夺取中原疆土却是自己的势力,届时宋民百姓态度就算说不上将会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是也绝不会像是金人入侵中原时那般会引起各地乡民义勇的强烈反抗。

至于北京留守杜充就在自己眼前被萧唐斩杀,相州知府赵不试,武翼大夫刘浩,以及宋军统制薛广、张琼(正史靖康初,相州留东京留守统制薛广与张琼二部镇守,金军攻相州时薛广伤重归城,不治身亡。赵不试知城不可守,与金兵约定勿杀宋民后跳井殉国,留守统制张琼亦自刎以全气节)虽也曾言辞反对,也只是因为萧唐擅杀重臣的确忒过逾矩跋扈,可他们也都不齿于杜充误国害民的劣迹。既然木已成舟,汴京朝廷一时未做回应,赵不试等宋臣也都情愿安顿萧唐所部义军兵马。直至两日过后,京东路那边有义军快马前来,将京东路一隅这些时日的军情报与萧唐知晓。

金军与伪齐兵马虽然奇袭阳谷兵败,乌延蒲卢浑、庞毅等敌酋与宋奸主将战死,可是在听闻义军方面施恩、邹渊、郑天寿三将壮烈身亡,萧义所统领的步捷军伤亡大半,而浴血奋战的武松更是身遭重创,被打断左臂胫骨,直至被石宝所部义军劲骑救还回来时数日昏死不醒,如今已护送至水泊梁山教唐芃秀调治过后萧唐也不由喟然长叹。虽说战阵杀伐至今已见惯了生死,念及共聚大义的情分,自也免不得心中惆怅。

而不幸中的大幸则是武松虽然断折一臂且险些丧命,可是却并非是被砍得肉骨尽皆断碎分离,经过调养应该能保住左臂,只是恐怕也需要养歇个数月一载的时日,而且尚不知能否似原来那般行动自如。但是萧唐自然也清楚以武松的刚猛烈性,就算当真断了一臂,早晚也仍会重新踏上战场再将外虏敌寇杀得亡魂丧胆。

至于从河北逃脱,颠沛流离一番后先投至唐斌所部刚毅军的大刀闻达。当初萧唐与他身为大名府留守司的同僚,自知闻达虽然有些市侩且贪慕功名,可是为人秉性倒还不坏,无论是从原著还是以往相处看来,他于留守司中任职时也甚为体恤军中同僚(水浒中杨志索超东郭校场斗武,唯有在描述闻达心理状态时明表他只恐两个内伤了一个),当年是官匪有别虽然也曾有过争端,但闻达如今不肯似多少年来的老搭档李成那般投奔伪齐反做金人爪牙,以萧唐对其的了解应也不会有诈,更添一员肯襄助自己成就大业的战将,自也是多多益善。

然而当走报声息的头目禀明京东路地界另一侧军情战报时,萧唐的眉头渐渐紧皱,脸上也似是被一层阴霾给笼罩住:

济州知府兼京东西路兵马都总管张叔夜,于驰援袭庆府等受金军侵害的州府县镇时突遇伏击。抵抗数日之后,却又遭受到由完颜兀术所统领,包括一万五千拐子马、五千铁浮屠在内的金军主力兵马所发动的全力猛攻。张叔夜虽然一面派遣劲骑突围向萧嘉穗、刘法所部义军求援,一面组织宋军决死反击,却终因难以应对拐子马与铁浮屠两翼包抄、正面攻坚并进的攻势而彻底溃败。三万宋兵几乎全军覆没,张叔夜连同张伯奋、张仲熊儿子一并被俘。完颜兀术趁势挥军东进,已攻破济州治所,兴仁府、广济军、单州等地军情告急,各处宋军实难挡金军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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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蓼儿洼。

水平如镜的水面上随着微风吹过画出一道道涟漪,微波粼粼的一泊好水倒映出周围的堌堆山峰。虽然也是一番好景致,可是于水畔边突然出现了数队毡帽皮甲披挂的女真骑士,当中有不少人手绰的马刀上血迹未干,各自神情狰狞凶恶,忽然出现在此处也颇显得大煞风景。

一声唿哨声起,一员女真骑将催马上前,遥望水泊对面影影绰绰的梁山大寨片刻,忽的啐了一口,又狞声说道:“洗荡了济州几处县镇村坊,却只撞到些零散南朝宋人,也没抢来多少生口奴隶,遮莫大多人丁也早被此处水泊草寇接引湖泊对面去。那处鸟山唤作水泊梁山?便是萧唐的贼巢?说甚八百里的湖泊,看来的确有些声势,可南朝倚仗的黄河天险照样来往走了几遭,只区区这一湖子水又能拦住俺金国大军多久?”

然而那女真军将方自说罢,忽的却又见到对面芦苇荡中蹿出几艘棹船,睡着水势飞也似的摇将过来。未过多时便见到见那几艘棹船各有十数个人,手里都拿着军器,行驶在最前面的船头上立着一个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的汉子。

那一众先行抵至水畔边的女真骑士方自呼喝起来时,耸立在船头的那汉子横生怪肉的疙疸脸上一对招子来回睥睨,忽的又叉起腰朗声大笑起来,旋即挥着对岸上那些金军大声喝道:“你这伙鸟人,当真如此大胆,敢来薅恼爷爷!老爷阮家弟兄三个,从来只爱杀鞑子,只量微末人马,直得甚么?直将你这厮们尽数剁了丢进泊里也喂鱼倒也不够,还不快去多召集些撮鸟过来,过些时日,才好打得些肥美的鱼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