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较之希望得到什么，我们更多是同“能够“得到什么达成妥协。

——芥川龙之介（日本小说家）

面对博鲁塞维奇的提议，迪特里希并未做出任何形式的正面回应，机动大军依旧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博格丹所部大军后方，往威斯特**州的方向推进；可越往前走，博鲁塞维奇心里的疑虑就越多，不是他不相信自家将军的决策，而是迪特里希一反常态的沉默让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整整四天的行军之后，博格丹的大军终于来到混乱之域与德曼王国的边境地带；在迪特里希和博鲁塞维奇的注视下，一万徳绍将士越过这条边境线进入了德曼王国威斯特**州境内，连带着德曼王国部署在边境的三个岗哨的一百多名边防将士，也被他们俘虏了。

博格丹不是性格残忍嗜杀的将领，但他麾下的将士们却不会把宝贵的粮食浪费在战俘身上，尤其还是德曼王国的战俘；要知道，此时此刻德曼王国的军队还在德绍王国境内攻城略地呢。

倒霉被俘的一百多名德曼王国边防将士，还没能撑到徳绍军兵临第一座威斯特**州境内城池城下，就被报仇心切的徳绍军将士们给活活折磨死了；身为一军主将的博格丹，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面制止自己麾下将士这种略有些残暴的行径，因为他也是徳绍人，他的祖国正在遭受着侵略。

博格丹所部大军完全进入威斯特**州境内两个小时之后，机动大军的先头部队也赶到了边境附近，正当他们准备越过边境线进入威斯特**州境内的时候，迪特里希让亲卫制止了他们，并对博鲁塞维奇下令道：“博鲁塞维奇，全军调转方向，我们继续沿着德曼王国的边境线向西推进！”

“将军，您这是？”博鲁塞维奇被这道突然的命令搞的有点懵。

“你先去下达军令吧，等会路上我再告诉你。”迪特里希面容肃穆道。

“是！”不敢有丝毫耽搁的博鲁塞维奇赶紧就去下达军令去了。

机动大军的一万余众精锐将士完成转向之后，博鲁塞维奇又匆忙回到了迪特里希的身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对迪特里希问道：“将军，您不会是想率军袭击德曼王国的汉诺威州吧？”

“汉诺威是德曼王国的粮食生产基地，要是我们能一举摧毁汉诺威今年的粮食产能，只剩国库粮食储备的德曼王国，强撑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粮食危机，到时候他们还能把战争继续下去吗？”

“可是将军，没有了我们的增援，率军杀入威斯特**州境内的博格丹将军和率军杀入符腾堡州境内的西科尔斯基将军，他们两人的军队能挡得住德曼王国派出的围剿他们的军队吗？”

脸上挣扎之色一闪即逝的迪特里希，声音沙哑低沉道：“等到德曼王国反应过来以后，不仅博格丹和西科尔斯基的军队必将覆灭，安杰伊的军队也一样，但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我们德绍王国的实力、军力皆不如德曼王国，要想逼着占尽优势的德曼王国停战，我们就必须付出代价。”

“将军，我……我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去送死。”博鲁塞维奇虎目泛光，他双手紧握成拳主动请缨道：“将军，我想带我的五百亲卫，去威斯特**州和博格丹并肩作战！”

“你以为我会给自己准备最轻松的作战任务吗？”迪特里希微微笑道：“巴伐利亚州有德曼王国的二十万大军，勃兰登堡州有德曼王国最精锐的骷髅骑士团和帝国军团，这些军队会是德曼王国围剿博格丹他们的主力；但在这些军队抵达战场之前，博格丹他们还有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那我们机动大军呢？”博鲁塞维奇下意识的追问道。

“机动大军从越过德曼王国边境的那天开始，战斗就会爆发。”迪特里希把自己怀中一份得自黑暗议会的情报递给博鲁塞维奇道：“汉诺威州是德曼王国最重要的产量基地，他们在那里不仅有着五万之众的精锐驻军，还有超过十万随时可以征召起来的民兵，他们全部都是我们的敌人。”

以一万五千余众徳绍精锐，对阵五万德曼精锐和十万以上的德曼民兵，这样的军力对比让骨子里好战的博鲁塞维奇莫名激动起来：“将军，我们能击败这么多的德曼王国军队吗？”

对自己爱将反应很满意的迪特里希淡笑道：“我们的战略目标是摧毁汉诺威今年的粮食产能，至于能不能击败德曼王国驻守在汉诺威的军队，这种愚蠢的问题我实在无法给你任何回答。”

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博鲁塞维奇，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略显亢奋的情绪之后，挺直腰杆郑重其事道：“将军，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追随在您身边，我以追随您为我毕生的光荣！”

“每一个为自己祖国慷慨赴死的勇士，都是自己祖国的骄傲！”

“将军，下辈子我一定还继续追随您，跟在您的身后守护我们的祖国！”说完这一句话以后，眼眶有些泛红的博鲁塞维奇挥舞着马鞭重重的抽了一下自己的战马，往队列的最前方飞驰而去。

“能够与你们这些无畏的勇士并肩作战，才是我毕生的光荣啊！”迪特里希轻声说了一句除他自己以外再无第二个人听到的话，不是他不好意思当着自己麾下将士们的面说，而是他每多看自己麾下将士们一眼，他心里的痛苦就会多一分。

一名参军二十多年统兵作战近十年的将军，与其说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将军，还不如说是一位以军营为家的老兵；对于这种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绝非自己战死沙场，而是自己需要亲口下令让追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子弟兵们去送死，哪怕这是为了祖国的明天，这依旧是让他无比痛苦的事情。

这就是宿将与名将的区别，宿将总是太过于看重自己麾下将士们的性命，每一个需要牺牲的命令他们都会下的艰难无比；名将则不一样，在更注重结果的名将眼中，投入战斗的士兵已经不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只要结果没错，他们无所谓数字的多少变化。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