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野人沟

山中无岁月，四五天时间很快过去，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

这日，众人牵马过林，穿过身后密集似海的黑风口原始森林，登上了一道山坡。

在坡顶看去，两边的山势平缓，整个山谷的走向为南北走向，东西两侧都是山丘，属于大兴安岭山脉的余脉。底下最中间的地方终年受到日照的时间很短，显得阴气沉沉，也不见有什么活物走动，谷中积满了枯烂的树叶荒草，一层盖一层。

几人所在地，已经逼近中蒙边境了，再向前两百多里就是辽阔的外蒙大草原。

这时候已是黄昏，血红的夕阳挂在天边，放眼眺望，只见红日欲坠，天际全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整个天空都像是被浓重的油彩染透，森林覆盖，群山绵延，视野中一片朦胧无际的大草原，真是苍山如海，残阳似血。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野人沟，生人勿近的绝地，此刻却美得让人惊艳。

“啊——啊————”

胖子眼见着这大好风光，一时心情激荡，忍不住朝远方大声怪叫起来。

“胖子，你搁这瞎叫唤什么？小心把母熊瞎子给招了过来！”胡八一笑着一拍他脑袋。

胖子不乐意了：“什么臭狗熊、臭母熊的，来了胖爷照收拾它！”

“得了吧，胖子哥！前天不知道谁躲在林子里撒尿，见着只山猪吓得裤子都没穿就跑了！最后还是王大哥宰了它当晚饭，你还吃的那么口水直流，真不羞！”英子栓好马，一边忍不住插嘴。

“哟——”胖子头发往后一甩，嘿嘿直笑招呼，“你这小丫头片子，当年胖爷下乡的时候，你才腿蹲子那么高，还在我手上洒过尿呢，现在这倒好，还教训起你哥哥来了！”

“去你的，俺不跟你说话！”英子脸色微红，哼一声转过头去。

“哈哈哈……”众人大笑，引得空谷回音阵阵。

这一路上，大家伙都瞧着英子虽然不太爱说话，脾气冲了点，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着实可爱的紧。

王超看着夕阳美景，也是心怀大畅，心想这趟果然没白来，就是眼前这美景，寻常人一生也难得见一回，就是可惜没带上摄像机来心里略微有些遗憾。

北风在森林上空吹着，众人休息了片刻，眼看着天色渐晚，太阳逐渐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线，大森林即将被阴影吞没。

“天要黑了。”英子提醒。

“走吧，我们下去吧，看看这传说中的野人沟，是个什么模样！”王超喊大家一声。

“胖子，收拾东西，天快黑了，下去捡点柴伙，咱烤獐子肉吃！”

众人牵马下沟，三条獒犬和猎狗们在前边开路。

王超龙行虎步地向前走，这几天的野外生活，让他有了过人的敏锐意识，对于自身力量的控制也炉火纯青，方圆十几米内，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大家都小心脚下！”

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试探，这野人沟里到处都是枯枝烂叶，堆积了满满的，每向前走一步，都不得不要先用木棍狠插前边的地面，看有没有大烟泡，万一掉下去，可谁也救不了。

万幸。

最后一路无事，没遇到那枯叶被雨水浸泡腐烂而形成的大烟泡沼泽。

四周倒也没见有什么动物，四处零零星星一些短矮林子，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听老人说过，这野人沟里冬天经常刮白毛风，满林子瘴气，鸟兽都不愿意多待。

下了沟，就看不清外边天空了，四处变得阴暗，只能瞧着周围乱蓬蓬的的丛林，找不着边，很没方向感，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迷失方向，更别说那些外来的人、盗墓贼了。

胡八一这一行人也多亏了有英子这个好向导，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进来。

走了十来分钟，大家伙在接近谷底的一个坡边，终于找着了一个略微空旷平整的地。

英子将矮马栓在旁边树上，给它喂了草料，把狗放在四周警戒。

胡八一和王超也忙着把帐篷搭起，扎在山坡的一棵大树下面，胖子在四周找了一些干柴树枝，屁颠屁颠地弄了个柴堆，准备点了篝火烧烤吃饭。

今天晚上的野味是王超下午捉来的两只野獐子，被捏断了脖子收拾在行李袋里。英子说，自从有了王超，她的狗就没起过作用了。比狗好使？王超好一阵无语，这不是变着法来骂他吗！

原本还笑话胖子，现在王超也被这小姑娘腹黑的小心思弄的嘴角抽搐不已。

几番收拾。

忙了大半个小时，天彻底黑了下来，弯弯的月亮也悄悄跃过山岗。

火堆烧得通红透亮，四个人围在一起，架着木棍烤上那两只剥完皮的獐子，被串成串，架在火上翻转着烧，不一会儿，就烤的金黄滴油，香气发散开来。

胖子早等得口水直流，忍不住叫唤：“英子，这肉差不多好了吧，能吃了吧？”

“快好了，胖哥。”英子说话干净利索，向胖子一伸手，“拿刀和碗过来。”

胖子早就准备好了，转身就拿了过来。

英子把木棍转动几圈，手法娴熟地撒上调料。

滋滋滋…

肉和调料刚一接触，顿时发出一阵轻响，勾人食欲，像家里头用油锅煎饺子一般，惹人侧目。

英子用小刀一片一片切下来，放碗里给胖子递了过去。

“别烫着，慢点。”看他猴急似的，胡八一忍不住提醒他。

胖子接到手，吞了一大口口水，用刀叉起肉片，又沾了一点自制的草蘑佐料，这才细嚼慢咽享受起美食，脸上挂着陶醉的神情。

王超和胡八一，闻香也是食指大动，上前各自切下几块肉，放进碗里，细细享用，肉香混合着天然的草蘑调料清香，熏烤的刚刚好，肉质外焦里嫩，香气逼人，格外爽口。

日间的赶路，劳累万分，也就此刻最为舒坦。

“香，真香！”胖子伸出一个大拇指，“老胡，这时候应该来点烧酒，你说是不是！”

“你大爷！”胡八一伸手敲了他一下，道，“那烧酒是处理伤口的，就带了这么些，救命用的，哪能给你糟蹋了！”

“行行行……我吃我的肉。”胖子撇撇嘴。

众人敞开肚子吃了一会儿。

胖子嘴里囫囵着肉，忽然想起来，模糊不清的问道：“你们说……咱们也千辛万苦到了野人沟了，可这里这么大，咱们上哪去找这个…日本人的要塞呀？”

英子搭腔道：“我反正不知道，是你们自己要来的。老支书和燕子叔吩咐我，要把你们安全带进带出，我照做就是了，其他的我可不管。”

“那…这地方为什么叫野人沟啊，难不成还真有野人？”胖子随便问道。

“这以前叫做捧月沟，传说是大金国贵族的墓地。后来蒙古大军，在黑风口大破了金兵，他们那些士兵的尸首，就被扔到了这个沟里，叫什么……死人沟，后来，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野人，传来传去，死人沟的名字就被野人沟代替了！”英子吞下块肉片缓缓道。

森林里一片漆黑，地上篝火照的众人脸色通红，丝丝火星爆竹裂开。

“那你见过野人没有？”王超好奇问。

“没有，我都是听我爹说的。怎么了，王大哥？”英子奇怪地看了一眼王超，不懂这个能擒拿豺豹的猛人为啥突然对野人感兴趣起来，“我爹打小就不让我接近这片林子，那些见过野人的老人们都已经不在了。”

“没事。”王超微微摇头。

“都时隔这么多年了，这里头谁知道还有什么故事。”胡八一笑着说。

“管他的，咱们只要找到要塞就行！”胖子大手一挥。

过了会。

英子吃的差不多了，抹干净嘴巴，起身拿起枪道：“你们慢慢吃，我去拾点柴火。”

“行，注意安全啊。”王超在后面叮嘱一声。

“嗯，知道，我带着三炮呢。”三炮正是那三条威猛的獒犬。

俗话说九狗一獒，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九条狗里面就能出一条獒。必须是一条血统优良的母狗一窝同时产下九条小狗，把这九条小狗打一生下来，就关到地窨子里，许多天不给吃喝，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唯一一只就是獒。

这种诞生的獒，生性凶猛无比，三只獒犬足可以把一头壮年的熊罴活活撕成碎片！

英子养的那三条獒犬本事也不小，非常厉害，同行的其他猎狗都为首是瞻，也就看见王超时，动物天性让其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危险气息，才会稍稍主动避开。

其他时间，一路上都在前开道，尽忠职守，不过它们只听英子一人的话，也只吃她的喂食，倒也稀奇。

英子牵狗走开，三个大老爷们，就围在这篝火营地，就着这香喷喷的烤肉，互相唠唠嗑。

忽然。

胡八一放下碗和刀，抬头看向月亮。

“怎么了？”胖子出声问。

胡八一没作声，眼光惊奇站起身来，从包里拿出罗盘，上下调对，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对着月光仔细观察。

“你们看这月亮！”胡八一凝声道。

“很圆啊。”胖子答道。

“去你的，”胡八一瞪了他一眼，“胖子，你知道这儿以前为什么叫捧月沟吗？”

“这里边有什么讲究吗？”王超也拍拍屁股起身走过来。

一路上王超就从来没放弃过学习的机会。

“你们看，当月亮升到山谷最高处的地方。从这，抬头刚好往上看，眼睛的余光，会出现一种错觉。你看啊，两侧最高的山峰，就像两只巨大的臂膀，伸手捧向明月！”

“这是一种天星异象！”

“辽代金国那些贵族，为什么选择葬在这？就是因为可以吸收日月精璞瑞气，长久下来，福泽后代，依我看以这风水，必有大墓！“

王超点点头，心里佐应着这些天，学来的知识，略有所得。

“老胡，这儿真有大墓啊？”胖子一脸惊喜，出来找要塞，好家伙，没想真碰上大墓了！

他的关注点在这里。

“我还会骗你不成？你们看这地势啊，稳重、雄浑，气吞山河。西边是草原，北边连着大兴安岭。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外蒙的大草原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而捧月沟就像是汇流入海的一条大江！就这风水，帝王或许配不上，但是配个王爷将军什么的，绰绰有余！

“那这墓，会在哪？”胖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胡八一再抬头看看天上月，又认真以罗盘对比，环视山谷的两侧，心里暗暗计算方位，最后目光一闪，手指指向几人西边方向：“西去八百米左右！按罗盘和卦象来看，应该就是这野人沟谷底中心那块！”

“厉害！”王超不由赞叹。

他才学了几天而已，现在还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依凭天象就能定位，火候上还差不少。

胖子高兴望向西边这片黑压压的树林，在他眼里，这可都成了金银财宝。

就在这时。

“砰！”

一道枪声突兀地从林子里响起。

同时，山坡上传来一阵阵猎犬的狂吠，正是西边方向！

几人脸色一变，这树林里也只有英子手里带了枪，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放枪，十有八九是遇上什么了！

胖子急道：“坏了，肯定我大妹子开的枪！”

胡八一拿起手电筒和工兵铲：“英子可能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

胖子也着急，匆忙就往声音传来的林子跑去。

王超跟着后面，抓起一把工兵铲，也甩开双腿，极快狂奔过去。

这夜晚的野人沟里可不安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谁都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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