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坏消息
“嗖!”弯刀刚刚抽出来,一枝弩箭便钉在了他的肩膀上。三棱透甲锥直直穿过肩胛骨,鲜血顺着箭杆一下子就窜出来。三棱透甲锥原本是对付穿着铠甲的武士,现在对付一个只穿布衣的胡人,可谓是杀鸡用牛刀。拿着弯刀的胳膊一下子就软下来,也就是这胡人还算彪悍,手紧紧握着弯刀没有撒手。不过这种伤就算治好了,将来胳膊也再不能吃力,一个武士抡不动刀也就算是废了。
不远处的一个墙头上,楚休红快速的摇着摇把上弦。今天出来没带强弩,只带了这种手弩。不过贯穿力仍旧比较恐怖,百步之内射穿一个壮汉不在话下。
这时候楚源也抽出了手弩,对着那些胡子。只要他们稍有动作,便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云浩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胡子有这么大胆子了?在晋阳的时候,胡子一个个乖的都跟猫似的。属于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头上的那种人。难道说,关中的胡子人多,所以会猖狂一些?
见到有人受伤,胡子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可顾忌楚源的手弩,也不敢冒然冲上来。
“他只有一枝弩箭,砍死他们。”受伤的胡子似乎是个头,恶狠狠的吩咐一声,剩下的胡子便抽出了刀子。
没机会了,十几名李家最精锐的爪牙已经冲了进来。手中制式横刀出鞘,二话不说便迎着胡子冲了上去。
围观群众们立刻乱做一团,许多妇人孩子哭嚎着四处躲藏。临街店铺大门“嘭”的一声关闭,门缝处不知道挤了多少脑袋。
到底是李家最为精锐的爪牙,只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那些胡子便躺了一地,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处或者几处刀口。都是战场上杀伐过来的汉子,出手绝不容情。看那些伤口的位置就知道,这些胡子活不成了。
现在能站着的,只有那个肩膀受伤的胡人。李家杀才狞笑着走过去,手中横刀高举过头。
“住手!”只要挥刀将人劈成两半,忽然有人高声叫嚷。李家的杀才一脚将胡子踹飞,这才回头去看。
云浩也很好奇,这么多人都杀了,为毛还要留一个。杀个胡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况且还是这些胡子冒犯自己在先。这可不是几千年之后,黄头发蓝眼睛的家伙犯案子,警察都不愿意管。
来人居然是李大忠,这货胖滚滚的身子,球一样从马车上滚下来。拉着云浩的胳膊道:“先生不能杀啊!这人是潘仁的弟弟潘美。”
“潘……!”云浩很想问问,明明是一个抠脚大叔为毛要取这么女性化的名字。不过联想起对面是个胡子也就释然,图灵还是同性恋呢。
“伤都伤了,能怎样?”云浩无奈的看了看受伤不轻的潘美。这货也是一脸的大胡子,加上眉毛又重,跟潘仁似乎还有几分相似。不过在云浩看来,他们都跟辣灯一个模样,想分辨出来很难。
“潘仁就这么一个弟弟,先生还是手下留情。不然以胡子的性格,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李大忠急道。云浩不知道这里的胡子,他可是知道的。
由于是少数族群,胡子特别容易抱团。有官府在的时候还好些,现在官府瘫痪了。更是没人管束,前些天被云浩忽悠着立下大功。李秀宁也不得不安抚这些人,现在胡子的气焰在鄠县很是有些嚣张。
“那怎么办?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给他敷上应该没有大碍。另外给他几贯钱,那个女子我买下了。好好的汉家女子,没的让胡子糟蹋了。”
李大忠立刻变成一副苦瓜脸,没想到云浩也是拉屎不管埋的那种人。
云浩正在想怎么脱身,忽然数名骑兵纵马奔驰过来。幸亏现在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不然这些人如此纵马一定会伤了人。为首一名骑兵驰到云浩面前,用力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前蹄扬起,虚空中踢踏两下这才站定。
“云先生,有紧急军情。公子和李将军在府衙等待先生议事!”马上骑士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对着云浩抱手道。
正愁没借口溜号,铲屎官这个责任看起来就要委屈一下李大忠了。
“大忠,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派人把那个……潘美送回到胡庄去。这里死了人,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就成。”云浩说完便拉着楚源溜号。只留下一脸哭丧模样的李大忠!
府衙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人人都是一脸的紧张模样。不但各门增加了军卒把守,大堂四周更是被人围了一大圈儿。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云浩进门便见到李神通和李秀宁面沉似水。
“昨天晚上,隋军偷袭了武功。咱们的五千人马被歼灭大半,向善志生死不知。现在为止,逃回来的不过数十人而已。”李神通神情落寞的说道。
五千人只逃回来几十个,这歼灭大半还真是个谦虚的说法。云浩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乌合之众一碰到隋军,立刻就会像夏日里的冰雪一样迅速消融。不管怎么说,论装备论战力,临时征召起来的这些人远不是隋军的对手。
“隋军现在反攻了,而且如此犀利。这一仗可不好打!”李秀宁秀美紧锁,五千人一个晚上就损失殆尽,看起来给她的打击很大。
“其实这也是好事,隋军如此着急的反攻。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国公爷从晋阳向关中进军了。屈突通想要北上迎敌,就不能放任我们在他的背后作乱。如今长安是他的根据地,绝对不容有失。咱们只要在这里将屈突通拖住,主公就会长驱直入直捣长安。到了那时候,可就攻守易型了。”
“嗯!云的对,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两线作战。后脑勺没长眼睛,如果总是顾虑身后,这仗就没他娘的打。咱们只要在鄠县拖住屈突通,大哥过了霍邑,大公子拿下河东。大军渡过汾水之后,便再无险峻关隘可以阻挡。到了那个时候,长安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李神通也是老军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云浩的意思。
“可隋军兵锋很盛,咱们怕是很难守住。而且咱们的这些兵,也实在不堪大用。”李秀宁显然对守住鄠县没什么信心。也难怪,五千人一晚上就被人击溃。只有几十个人逃回来,这鄠县能坚持几天?
“现在这么大地盘当然守不住,咱们要立刻将户县,周至,始平等地的驻军撤回来。只要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就不怕隋军来攻。说句不中听的话,人多了也能互相壮胆儿不是。”云浩的话说完,李神通的脸色精彩极了。不过云浩这个提议倒是很不错,将各处的守军都撤回来。在鄠县形成一个大坨坨,就算隋军想吃下去,如果没有口好牙也没办法下嘴。
“是不是再找找胡人,如果他们能帮忙,或许咱们会更有把握一些。”李秀宁现在对这群乌合之众一丁点儿信心都欠奉。危急关头,她又想起了那些彪悍的胡人。虽然是云浩的计策好,但人家也是在野战中一战砍死五六千精锐骁果。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一下轮到云浩脸色精彩纷呈,上一次忽悠人家的事情还没摆平。这一次又伤了人家兄弟,据李大忠说那货还是潘仁唯一的弟弟。这事儿有些难办,至少云浩认为自己再去胡庄,说不定会被人大卸八块。
“小子,你怎么这副古怪样子,怎么了?不舒服?”李神通眼睛比较尖,一下子看到了云浩脸色不好。
“呃……!呃……!小子……!小子……!”云浩凄凄艾艾,不知道怎么说。
“有话说,有屁放。大小伙子像个娘们儿!”李神通这老家伙嘴里就不会有好话。
“刚刚在街市上,我射伤了潘仁的弟弟潘美。”云浩无奈,只能将事情和盘托了出来。这种事儿,想瞒是瞒不住的。最后,只能把自己的脑袋瞒掉。
“伤的重不重?你小子没杀人吧……!”李神通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别看云浩这小子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李神通知道,这小子平和的外表下有怎样一颗狂暴的心。
“伤的倒是不重,就是肩膀上挨了一弩箭。已经让李大忠处理了,我贴身的金疮药,应该不会死。”
“这就好,这就好!”李神通舒了一口气。没死就好,云浩的医术他是知道的。他说不会死,那就应该不会死,这点信誉云浩还是有的。赶忙喝一口茶,压压惊!
“不过他的几名护卫,都被我的护卫给杀了。”云浩后面的话,差点儿让李神通呛死。
“都……杀了?”李神通一阵剧烈的咳嗦,刚刚缓过来一点儿,便红着脸问道。
“除了潘美都杀了,所以我现在不适合去胡庄。如果去了,恐怕连尸首你们都找不着。他们不把我掐死喂狗,才是怪事。”云浩无奈的一摊手,表示自己真的不能去胡庄。
大堂里再次寂静下来,除了李神通的咳嗦声,再没其他声音。
正在气氛尴尬,云浩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忽然间一名侍卫急急跑进来禀报道:“公子,大总管。向善志回来了,求见大总管和公子。”
听到大总管这个称呼,云浩才记起,李神通现在有个名头,关中道行军大总管。反正都是自己封的,说的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没叫五星上将,已经够给杨广面子。
“带他进来。”李神通一拍桌案恨恨的道。一夜之间就败了五千多人,不砍了这家伙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不多时,向善志便被两名侍卫押了进来。此时的向善志狼狈不堪,满头满脸满身的灰土,头发乱的像个鬼,脸上还带着伤。身上多处有血迹,衣服破破烂烂像是个乞丐。
“向善志见过公子,大总管。”向善志进来便跪到了李秀宁和李神通面前。
“你还有脸回来,你的部下呢,你的五千军卒呢?一夜之间就败光了,来人,拖出去斩了。”李神通看到向善志,心中的怒火便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大总管饶命啊!小人有重要军情禀报,待小人禀报过军情之后,您再杀我也不迟。”旁边的侍卫要来捉向善志,却被云浩伸手阻止。
“说吧,如果你的消息有大用,或许能救你一条性命。”云浩对着李神通挤挤眼睛,示意李神通不要着急。
“诺!
小人前日刚刚攻克武功,还没有来得及安民。昨日晚间隋军便来攻,隋军用围三缺一的法子。先后攻破三面城墙,将我军赶出城外之后。便有铁甲骑士往复冲杀,我军哪里抵得住,所以才溃散的。大总管,小人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向善志说完,便又开始磕头。
“敌方领兵的是谁?”云浩觉得,这么会用兵的一定是位名将。对方有名将助阵,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小人抓获一名隋军士卒,从他嘴里得知领军的叫李靖。乃是韩擒虎大将军的外甥,现在是细柳营最高长官,似乎颇得屈突通信任。”
“李靖!”云浩倒吸了一口凉气,怕什么来什么。李靖可是一代军神,跟他打……!云浩感觉自己的这点儿军事知识跟人家一秀,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对,李靖。他的副将叫做桑显,乃是屈突通手下第一猛将。第一个突破武功城防的,就是这个人。”
“桑显!”又是一个彪悍的名字,据说这家伙跟李二硬拼都不落下风。怎么猛人都一起冒出来,李靖前两年还和唐国公府很亲厚,怎么这一转眼就投入到屈突通的怀抱里去了。
PS:关于胡子的问题说一下,长安人嘴里的胡子不光是白种人还有黄种人。长安人管来自西面被北面的人都叫做胡人,来自东北的肃慎人和奚人不在此列。
还有,胡子来长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传教。当时最为流行的宗教是八圣道又叫八正道,长安人便称之为胡说八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