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太上忘情之战（上）

高空中，无数飞鹰组成一片乌云。

唳！唳！

伴随着一阵阵穿云裂石的唳叫正极速飞行，透过密密麻麻不断扇动的羽翼，气流回旋，光影扭曲，里面隐隐有着一道人影闪现其中。

“世界发生改变，能量提升！”

“世界发生改变，能量提升！”

一道道浩大的机械电子合成音不断响彻脑海。

鹰群中，周无忧眼眸中有着旋涡生灭，周围光影扭曲交错，他正开启精神幻象之法，控制着鹰群将他托伏在高空快速飞行。

这时心念一动，顿时一道光幕浮现而出：

【系统能量储备：18932】

周无忧口中轻疑一声，显得有些困惑：“伐晋之战刚刚才结束，怎么突然又涨了这么多能量，这增长的量，已经不下于灭一国所得了。”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无忧的衣袂，被高空中剧烈的气流吹动的猎猎作响。

他眼眸旋涡生灭，满头黑色长发在扭曲的光影中如蛇般狂舞，整个人隐藏在鹰群当中，看上去有种如妖似魔的邪异。

“去看看。”

周无忧想着心念一动，顿时周围极速飞行的鹰群猛然嘶鸣。

唳！唳！

随着刺耳高空的鸣叫，鹰群宛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在高空中卷动，仿佛溅起无数黑色浪花般散开汇聚，旋即沿着另外一个方向浩浩荡荡的飞去，逐渐消失在天际。

……

“剑圣大人！”

余骞这时以剑驻地，站立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他身上甲胄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在眼角上有着一道伤口正在渗血，却顾不得擦拭，神情显得极为疲惫，对着边上一个身披轻甲的枯瘦老者道：“已经撑不住了。”

“余骞，你可曾后悔？”

公孙道光须发如雪，被简简单单的用发箍扎起披在背上。

他的神情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淡，眸光压抑，注视着极远之处，那里大军层层叠叠，宛如潮水般涌上，抵抗的剑士虽然极为骁勇，但依旧不断有人力尽死去。

“不后悔！”

余骞回答的斩钉截铁：“能为大楚流尽最后一滴血，是我等至高荣耀！”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公孙道光先是轻笑，随即猛然大笑起来，直到是笑得咳嗽，笑得流出眼泪，他身体隐隐颤抖，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悲戚。

“大人……”

余骞眼角泪光闪动，感到鼻尖发酸。

砰！

公孙道光这时猛然双膝跪下，他仰头望天，老泪纵横：“老夫愧对先王啊！大楚霸业，如今一朝尽丧……”

“大人，快起来！”

余骞神色大惊赶忙上前搀扶。

只是他从晋国王都出城之日起，便接连厮杀不断，这时已经有些脱力，脚下一软顿时身形不稳，随即以剑驻地勉强站稳。

自楚王暴毙那夜，楚军天未亮便准备拔营回国。

可恨诸侯早有埋伏，趁着大军拔营之际猛然扑杀，慌乱中大军被冲散，公孙道光护送楚王灵柩，率三千剑士和近万武士突围，剩下的楚军一盘散沙，在黑夜里死散无数。

就在不断突围之中，诸侯又大肆散布消息。

一则噩耗传来：

诸侯大军已经挺进楚国腹地，正在向着王都进发！

乍闻此讯，又随着楚王暴毙消息的散播，远在异国他乡的楚国大军顿时哀鸿遍野，公孙道光虽然将其化作哀兵，厮杀冲出重围，但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

……

“没想到楚国竟然亡得这么快。”

大军之中，宁奇骑乘着高头大马，与众位师兄弟并马而立，这时挽着缰绳，说着就有些喟叹：“只是转眼之间，就是倾军覆国，委实可怖。”

“变生肘腋，难以反应罢了。”

谢蕴脸上有着一种冷淡。

他如今大仇得报，敌寇家国不存，此时天下大势于他而言，几如过眼云烟，不萦于心，浑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出尘气质。

“你们看，楚国剑士已经撑不住了。”

琥珀眼神凝然，他极目眺望远方战场。

那里是一片山野，地势略有些不平，枯黄微微有些发黑，草木无尽萧瑟，无数甲士层层叠叠，手持剑器长戈，宛如一道道大浪铺天盖地的涌来。

前方奋力抵抗的楚国剑士。

虽然剑光披靡，勇武难挡，但随同四周掩护的披甲武士一起人数太少，显得极为势单力薄，在诸侯大军冲杀下节节败退。

远远看去，仿佛一道在洪水冲击下，随时都将决堤的大坝般岌岌可危。

……

“余骞。”

公孙道光这时眼眸中升起一股异样的光辉。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卷轴，说道：“这是先王遗诏，诸侯诡诈，国中大族皆是狼子野心之辈，不可轻信，如今老夫令你携此遗诏，率众突围，极速赶回王都匡扶世子继位。”

“大人……”

余骞神情焦急，正想分说。

却见到公孙道光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随即接着对他说道：“如今我先王灵柩在此，大军重围之下，执意护送只会全军覆没。”

他说着摇头叹息：“余骞，如今老夫只能交由你了。”

“我大楚三千无当剑士培养不易，如今已是损失惨重，若是再犹疑下去，这最后的希望都会消亡一空，你忍心见得这番心血皆付东流？”

余骞闻言沉默下来。

大楚三千剑士，虽然是公孙道光授法，却由他一兵一卒倾力造就，同吃同住，情同手足，先王曾寄予厚望，如今若是倾覆于此，如何得以甘心。

“大人，属下必当誓死将遗诏交给世子！”

为将者大都铁石心肠，这时余骞已经冷静下来，他斩钉截铁说着，随后又问道：“大人，此次突围，何不随我等一同？”

“哈哈哈！”

公孙道光闻言大笑：“余骞，老夫若是不留下，你等又如何突围？”

他说着，缓缓从腰间拔出剑器，略微弯曲的脊背逐渐挺直，枯瘦的身躯里隐隐传来一阵风雷之音，口中轻叹：“老夫虽身为一介武士，但却是大楚护国剑圣，其后，又得太上学宫天人授法。”

“如今家国存亡之际，正是老夫证得天人剑道之时！”

他一生修剑，在得到太上学宫之主传授太上忘情剑术之后，虽然极为心动，却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实在是因为他家国羁绊太深。

这时家国飘摇，大军重围，却又不得不借助这门至高剑术得以突围救国。

“余骞。”

公孙道光眼神有着凝然，说道：“你令余下甲士收缩战线，等老夫出阵时，即刻突围，不得耽误片刻，更不可靠近老夫！”

“大人！”

余骞闻言神色焦急。

随即看到公孙道光眼神冷厉的看来，顿时不敢再说，沉声应道：“是，末将领命！”

“太上忘情者，最下不及情。”

公孙道光闻言闭目，口中低叹一声，随即解开发箍，任由满头白发披散开来，神情似悲似喜，持剑漫步高歌远去：“情之所钟者，正在我辈……”

这时，他已经是准备迈入那门至高剑术的最后一关：太上忘情！

余骞久久站立原地。

他神情冷峻如铁石不为所动，却有两行清泪径直流下，在听到那位远去老者蕴含一股苍凉悠远的楚韵之歌，心里隐隐就传来丝丝缕缕的悲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