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燕赤霞的过去

兰若寺自寺里的僧人离开之后，便飞速的落败下去，游荡在这里的，只有那些魑魅魍魉和游魂野鬼。

在这样的地方住下，要么是活腻歪了，要么就是看淡了人世间的丑恶，不愿意再在人世间漂泊的高人。

燕赤霞无疑便是后一种。至于宁采臣，那就是前一种了。

至于庄凡，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庄兄，明天见，我整理整理我的账册。”

学好很不容易，但是学坏，很容易，尝到甜头的宁采臣早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大干一场了。

虽然这个大干一场只是修改账册上的欠款数目，但是这对于这个一直恪守圣人语录的书生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明天见。”

庄凡摆了摆手，他同样不想再多耽搁时间了，他需要和燕赤霞聊聊。

“饲主，这小书生看上去好迂腐。”

二瓢子细声细气的开口，话语之中满是不屑。

学渣有着自己的价值观，在它们的眼中，好学生固然值得尊敬，但是迂腐的好学生，那就是它们鄙夷的对象了。

“别这么说，乱世之中，难得有这么一个恪守圣人言语的家伙，再者说了，你个学渣还好意思讽刺别人？”

讽刺别人的时候，你至少要让你自己不是学渣吧？自己都做不好，没资格评价别人。

“别这么说，学渣怎么了？学渣就难道没人权？学渣也有一颗上进的心好伐？”

二瓢子当场就炸了，在庄凡的脖子上晃来晃去，一个劲的挠庄凡的痒痒。

“闭嘴，这次我们可能要大战一场，你的肚子里准备好了东西了没？”

庄凡被二瓢子搞得浑身不舒服，只能转移话题。

“早准备好了，这次我准备的相当充分，定教那些个不知死活的孽怪又来无回！”

二瓢子摸着自己的肚子，嘿嘿的笑着。

对于孽怪，任何神族，哪怕是学渣二瓢子，都没有什么好感。

“那就行，一会儿我要去和这个世界的高人谈事情，你给我悠着点，别乱来。”

庄凡给二瓢子打起了预防针，这小子，一向迷迷糊糊的，要是让燕赤霞产生误会那就不好了。

“明白，到时候我一定装死。”

二瓢子答应了一声，手脚收回了葫芦里，顿时变成了一个青玉葫芦挂件。

燕赤霞似乎很不愿意和人相处，甚至于不愿意走出兰若寺一步，任何事情都是在这兰若寺范围之内解决的。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去，一股子烤肉的香味缓缓的弥漫在兰若寺之中。

“燕大侠，又见面了啊？”

庄凡顺着这股子香味而去，没多久便见到了那正在烤肉的燕赤霞。

此时的燕赤霞，面容平静，古井不波，手中的剑现在插在火堆上烤着个兔子，身边还有一坛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酒，整个就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做派。

“庄小兄弟，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庄凡的时候，燕赤霞显得有些惊诧，这小兄弟怎么又回来了？

“世道沦丧，与人相处，不如与和自己合得来的人相处，是非黑白，难以言说，与其黑白不分，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庄凡嘿嘿的笑着，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燕赤霞的身边，一副看透世情的样子。

倒不是说庄凡这是为了攻略燕赤霞，而是有感而发。

这乱世，黑白之间的界限不断的模糊，最后黑和白混合在一起成了灰，迷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方向，还不如跳出这一团灰，站在岸上用自己的方式为世间尽一份力。

“说的好！”

燕赤霞被庄凡这一番话说到心坎里去了，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再继续在世间厮混！

抓尽天下恶人何用？手中剑斩不断世间欲念！

贪官污吏世间横行，莫道魑魅魍魉为祸世间，人心污秽更甚妖魔！

难得有一个合自己口味的人，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间已经很少了。

“来！庄兄弟，喝酒！”

豪爽的人，交友的方式也很豪爽，话不多，都在酒里了。

“来！”

庄凡很喜欢燕赤霞这种性格，一向不喝酒的他，却是愿意和燕赤霞共谋一醉！

酒不是好酒，很低劣，虽然在庄凡的嘴里任何酒都是一个鸟样，但是却不妨碍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套用一句话，咱喝的不是酒，是情怀！

“哈哈哈哈……”

见到庄凡这豪爽的样子，燕赤霞笑了，笑的声震四野，那渐渐暗下去的天似乎也被这豪爽所感染，在沉入最后黑暗的一刹那，一朵火烧云倔强的挂在天边。

“庄兄弟，够意思，像我以前的样子！”

燕赤霞冲庄凡输了个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豪爽之人，自有一套自己的鉴别人的方法，庄凡这小子，合自己口味！

“燕大侠，听说你以前是捕头？正好，夜色空明，有美食美酒，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呗？正好佐酒。”

庄凡双眼一亮，一直没有听说燕赤霞的过去，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啊……”燕赤霞失笑，没想到自己的来路已经被庄凡知晓了，不过看在庄凡很合自己胃口的面上，还是和他说说好了。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燕赤霞心中一直憋着，也想找个人说说的可能。

“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随着燕赤霞的讲述，庄凡的眼前展现出一副画卷来。

简单的说，这就是一个少年愤世嫉俗，看不惯世间污浊，投身公门，希望抓尽世间为恶之人，还世间一个清平，结果却被这世间污浊伤透了。最后英雄寂寥，归于山林的故事。

“可恨啊！可恨！”燕赤霞怒气勃发：“我抓一个，他们就赎一个，我先手才抓人，结果他们后手就收了影子将人放了！更可恨的是，高官子弟犯了罪，只需抓一个替死鬼便可以逍遥法外，这些高官子弟，一个个吸食民脂民膏，如同蛀虫一般，无数百姓的血汗被这些子弟挥霍，还要受这些子弟凌辱！我纵有高超的武艺，能够抓遍世间的强盗、贼寇、却敌不过这些官官相护的膏粱子弟！”

燕赤霞显然是动了情，虎目含泪，铁打的汉子现在却是在低低的啜泣。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姑娘那死不瞑目的样子！”燕赤霞赤红着眼，死死的抓着庄凡的手，仿佛庄凡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我听到那姑娘让我为她平冤昭雪！我听到那姑娘临死前绝望的嘶吼！我见到那原本应该有一个美满家庭，相夫教子的姑娘，被一个禽兽活活凌辱至死的画面！”

“我要给她伸冤！我要让那个逍遥法外的混账受到王法的制裁！”

“可是……那些县官、知府、大员，却是官官相护！人命在他们眼中，还不如那白花花的银子！王法……王法在他们眼中就是狗屁！”

“庄兄弟，你知不知道，就在我接到这案子的第二天，我家里就堆满了银子，还有一封信，信上说，只要我放手，这些银子就都是我的！哈哈！可是……我怎么能收这些银子？我怎么有胆子收这些银子？！我眼中满是那伤痕累累的姑娘，还有那双绝望的双眼啊！”

“我知道，也许这一件案子之后，我的捕头生涯就会结束，甚至于我的性命也会受到威胁，但是！若是我不办，我良心不安！”

“那混账入了狱，他爹也倒了台，而我，也看透了这污浊的世道！”

燕赤霞醉了，虽然他没有喝哪怕一口酒，但是他却醉了，醉的一谈糊涂，醉的胡言乱语，醉的痛哭流涕！

我心有涤世意，手有斩妖剑，生平不爱名，但愿世间平！

一个铁面无私、愿世间靖平的捕头，就这么被这个污浊的世道给逼得退隐山林！

这狗屁的世道！

庄凡的心里就像是堵了块巨石一般，压抑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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