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誓言

一个在慢慢的诉说着一切的原委，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者一般，他说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受，那些痛苦，那些折磨，或许还有着一些快乐。

一个在静静的听，或许也没有听，他没有反应，没有动作，只有一双无神的双眼盯着对面的墙壁，很静，很静……

对于赵勤而言，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他的心里永远都留下一个阴霾，一个疙瘩，那就是在自己的袍泽即将浴血奋战之时，作为一个军人的他，跑了……

“往右边是卫生间和洗浴间，往左边是餐厅和医务室，我先走了。”沙哑的声调，赵勤终于是在这片寂静之下张开了嘴，然后撑着地面慢慢的站了起来。

仿佛是丢失掉了灵魂与信仰，尽管他还站得起来，但给人的感受，似乎一阵风便可以将他吹倒在地，没有了以往的阳刚与正气。

“嗯！”

一道轻轻的应声，方言抬头看着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的赵勤，还残留着血痂的嘴角，迁出的只是一抹苦笑，一抹无奈。

“我不管你是谁，又或者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和使命，我也不清楚你现在到底想的是什么。”赵勤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就这样缓慢的继续说道，“但，希望你对得起上面的命令吧……”

没有等方言的回话，赵勤叹了口气之后便往着外面走去，直到脚步声慢慢的消失，留在寝室的方言才缓缓的呼了口气，但这并不是庆幸之下的呼气，而是在压力之中的自然反应。

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外星人的第二波入侵已经到来，而地球，似乎还没有完全做好打响这次战争的准备，同时从连接上通讯后同步的时间来看，现在才是2234年，距离第一波入侵才12年的时间。

而现在，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这一次外星人的大规模进攻，尽管他觉得蜥蜴人很丑很难看，但现实却是，他们的实力比现在的地球强大太多，太多。

虽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但第一次战胜外星人舰队的方法却不能复制，因为第一次是一个小规模的殖民舰队，但第二次，是他们的军队……

也不知道啊，星火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李杰和洛乔他们走没走……

方言叹了口气想到，在这种波澜壮阔的史诗事件之下，个体的力量显得无比的渺小，就好像宇宙中的地球，只是一粒尘埃。

他不太清楚上面为什么会把自己叫回去，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这个时间节点中能够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又或者说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但如果，仅仅是如果，地球的防御圈被破了，那么自己，无路可逃，也无处可逃……

……

不到三天的时间，也是方言从土星轨道防御圈返回地球燕京第一军事基地的旅途，他再也没有去到舰桥里面，因为他不敢去。

吃饭，稀疏，睡觉，沉默的赵勤和其他战斗人员让战舰里面的空间充满了凝滞，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凝固。

“下去吧。”两天没有对方言多说过一句话的赵勤指着机舱尾部打开的舱门说道。

“相信我！”方言抬头对着赵勤郑重的说道。

“走吧，我也快要去见我的那些兄弟了，只可惜昨天没有和他们一起，希望还来得及……”赵勤张开了一个笑脸说道，然后走上来给了方言一个男人式的拥抱，“是个男人，我就相信你！”

“踏……踏……踏……”

随着脚步慢慢的踏出机舱，身后的舱门也慢慢的重新合上，然后在一阵细小但是刺耳的尖锐声中腾空而去，似乎是急切着去追寻自己本该拥有的宿命，去追上那一群走在前面的兄弟。

“方言同志，请往这边走。”旁边的一个军人说道，而诺大的广场之中，也只有这一个军人。

点了点头，方言跟着这名军人往着旁边的基地内的一栋建筑走去，然后在指引之下，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人。

“方言，好久不见。”一道声音，随着面罩的打开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方言的耳中，还是犹如记忆里面一般，带着一丝慈祥与厚实，也带着几分沉重。

“马主席，我……又回来了。”方言顿了顿，带着一丝苦笑，说出了这句话，

“先坐一下吧，技术部那边还在做最后的调试和物资补充，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待会你就能够出发了。”马东海说道，然后笑了笑，“顺便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一聊。”

“我现在能做什么？”方言没有坐下，而是直接问向了马东海这个问题，他希望自己能做一点事情，即便只是一点。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现在也做不了任何的事情。”马东海回道，“除了和我聊一会天之外，你也不用做什么，我也一样，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不，我到这里肯定有原因，也肯定有阻挡这次进攻的方法！”方言迅速的反驳道。

“如果有，我也不会穿上这套动力装甲，我也不会在昨天的下午五点，发表一场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马东海说道，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不要把你看得太高，但也不要把你看得太低，你有特殊的能力没错，但你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像你最初到来的时候那样拯救世界。”

“呼……”方言楞楞的呼了口气，最后还是沉默的坐到了马东海的旁边，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个个忙碌异常的参谋，指挥官，智者……

“那我回来到底有什么用？”方言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马东海，问出了这个问题。

“星火计划已经成功实施，尽管其中有着一些并不完美的地方，但是他们还是跌跌撞撞的踏上了这趟旅途。”马东海慢慢的说道，“他们将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往前，但他们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保姆，也成不了，我太渺小了，个人，国家，星球，宇宙，文明可以跨越无限，但我，一个人，在这无穷世界只是一点灰尘，渺小无比……”方言丧气的说道。

“有时候，尘埃也会绽放出他的光芒，有时候，他也能与太阳比肩，渺小与否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你的认知，你一直没有改变过来，也没有明白你所要做的，并不是如何去改变，而是如何帮助去改变，又或者说是，如何在其中运用好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马东海慢慢的说道，

“你没有上限，你的能力带给你的是无穷的可能性，而不是为了一时的悲壮而悲壮，你能做的，远不止你所能看到的这么多。”

“呼……”方言慢慢的呼了口气，“但我现在无路可逃，也无处可逃，而且，我也不一定会在下一次穿越的时候到达飞船之上，同时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下一次的穿越。”

“文明还在，你的穿越便不会停止，失去了文明的依托，你的穿越也毫无意义，所以说你必然会到达，你在其中也必然会有着自己的宿命。”马东海再次开口说道，然后转头看着方言，面上带上了一抹和蔼的笑意，“李杰和洛乔说，他们会在未来等你，这是一个约定，你必须要去赴约。”

“我会去！”方言坚定地回道。

“他们给你做了一个小玩意，这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式让你活下来，然后等待下一次的穿越。”马东海继续说道，然后稍稍的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你知不知道，我最初的想法是，让你留在土星轨道圈上，因为当时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认为你无处可逃。”

没有接话，方言看着旁边的马东海，静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当时老何告诉我，能多走一个是一个，每一个能走的人在现在都是一个希望，然后我就让你回来了。”马东海指了指在另一头坐着的何嘉豪说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又或者是其他……”

方言沉默着说出了这句话，马东海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不需要纠结，也不需要去多想，你将会被安排进一个维生装置里面，然后下潜到地球最深处的海洋底部之中，在那里，你或许还有着生存的希望。”

“首长，外星舰队已经移动到了距离火星1个天文单位的位置。”旁边走过来了一个参谋轻声的说道。

“按照既定的计划实施。”马东海回道，等着这个参谋离开之后，才再度的看向了方言，“时间不多了，再和你唠叨两句吧。”

点了点头，方言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再度的看向了穿着动力装甲的马东海。

“我这两天都没有怎么睡，因为我怕睡了就醒不来了，又因为没有睡，所以我也想了很多。”马东海慢慢的唠叨着，此刻的他仿佛是褪下了主席的身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拉着方言唠叨着自己的一切。

“我记忆最深的，是在2222年3月2日，因为那一天我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还记得，但我忘不掉。”说着，马东海顿了下来，对着动力装甲的内部通讯轻声回了两句之后，才看着方言继续说道，“你的东西准备好了，所以我也就最后的简单说上两句吧……”

看着方言点了点头，马东海笑着再次说道，“那天，我说过，五千年前，我们的先祖为了生存而挣扎，今天，我们为了自己而斗争，而在五千年后，我们的后辈必将遍布银河，还能不能记起来？”

点了点头，方言看着面前的马东海，眼睛开始缓缓地明亮，也开始缓缓地坚定……

“你拥有的能力，让你能够看到我所不能看到的未来，让你能够看到我们地球文明的未来。”

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马东海看着方言，带着一种期盼，一种鼓励，似乎等着他的一句话，又或者说是一个承诺。

“呼……”

方言缓缓地呼了口气，看着面前的马东海慢慢的站了起来，站得笔直，坚定，果断……

“我，方言，以时空穿越者的身份起誓，五千年后，地球文明必将遍布银河，五千年后，我们必将重返地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