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可怕的心肠

“属下请斩杨宪!”常遇春说完之后,徐达也蹦出来要砍杨宪的脑袋,然后是朱文英,接着越来越多。

后来连那些文官也都跳出来说话,虽然说的含蓄,却话里藏刀,直指杨宪的脑袋。

马度惊讶了,自己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这里面绝大多数人他都不认得,怎么会为他说话,自己只有一个空头衔,更不值得他们卖好。

明白了,不是自己人缘太好,是杨宪人缘太差。杨宪作为一个特务头目,不把精力用来侦查敌情,反而整天的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就像杨宪目前的人生信条一样,谁还没有见不得人的小尾巴,谁敢保证自己哪天不被抓到。杨宪这个爱揪小尾巴的人,当然让人憎恶。

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杨宪捅了篓子,还不趁他病要他命,便呼啦啦的都跳出来要砍杨宪的脑袋,他们有几个真心是为马度出头的,而是为他们自己。

马度不由得后背一寒,可怕,真可怕!在书上电视上他也看到过朝堂争斗,可亲身体验却是另外的一回事,尤其是打着为他伸张正义的名义。

那一个个憨厚爽直的将帅,一个个儒雅谦恭君子,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颗随时随地致人死地的铁石心肠,能在这样的乱世里活出个人样子来,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等大明建立了,有了真正的朝堂,这些谋臣勇将再加上老朱这个大魔王,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属下的激烈反应似乎也让老朱十分的意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老朱也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杨宪的作为竟然给属下人带来如此大的压力。

老朱的表情的很严肃,可离他最近的马度却在他的眼底看见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他在笑什么?是在为发现特务政治的可怕与强大在暗暗兴奋吗?

老朱不理那些属下,反而问马度,“阿弟,以为该如何处置杨宪。”

马度拱拱手,“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杨宪不仁,我不能不义,小弟以为当宽人为本,亦彰显王爷仁德,既然杨宪死了,就不要诛连他的家人了。”

“阿弟果然仁厚……什么!杨宪死了!”老朱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马度很茫然的点点头,周围尽是一片讶然之声,却带着欣喜之意。

“他是怎么死的!”

“杨宪要杀我,我一失手不小心就把他给杀了。”马度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似乎想到了极为可怕的场景。

“舅舅别怕,有我在呢!”朱文英紧紧的握住马度的手,“不就杀了一个杨宪吗,死便死了!”作为老朱最宠爱的义子,这种话也就只有他敢说了。

“不是一个,是四个。杨宪带来的三个检校,也要杀我,所以我一失手,也把他们给杀了……”

常遇春咋呼道:“什么!失手就杀了四个!”他伸手捏捏马度的小胳膊,作为杀人魔王,老常自认也没这个本事。

“嗯!”马度很痛苦的抱紧脑袋,蜷缩在椅子里,“别问了,我头很疼,再逼问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明尚未建立,老朱的西吴政权,算是军政府,还没有制定法律法规,对属下人行的也都是军法。

要是按照军法,马度的捅的这个篓子砍脑袋都够格了,就算是他防卫过当“失手”杀人,也免不了要受处罚。

砍脑袋是不行的,马度又不是胡三舍那个没用的,他老朱第一个不干,而且马大脚那边也不好交代,更何况还有一群人帮他求情。

打军棍?可看马度那副虚弱的模样,似乎动他一个手指头就立刻死给你看。骂他训他,又怕他“什么都不记得”,撤职查办?他根本就不算是个官……

可是犯了错,又不能不罚,不然军威何在。老朱愁眉苦脸搜肠刮肚了半天,才下令打马度一百军棍,让他回家到祠堂里禁足思过。

马度之所以能挨一百军棍,还能有命回家思过那是因为行刑的是朱文英。

就在老朱议事厅的后院,只有马度和朱文英两人。朱文英拿着个军棍用力的敲打着一个卷曲的棉被,尽量的发出大的声音。

“舅舅,你倒是喊上一嗓子呀!”

“里面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哪个不知道咱们是打假的。”

“真是没有天理,你挨罚我受罪。”朱文英甩甩酸疼的膀子,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舅舅你真的杀了四个人?我有点不相信!”

“我也不信。”马度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生命这么漠视了。”

朱文英叹口气道:“能从洪都活着出来,心肠总要硬上哪么几分。”

“我听说大都督的心肠都快黑了,抢了女子玩够了就直接扔井里,可是真的?”

朱文英点点头,“父王可没少为文正哥的事情发火,你听谁说的。”

“赵德胜,你打完了?我要走了!”

“你不去后宅母亲那里吗?”

马度摇摇头,“不去,事情现在也基本算是了结了,姐夫没砍我的脑袋已经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再去岂不是给她添没必要的麻烦。我走了,记得替我给阿姐报一声平安。”

“等等,我背你出去,挨了打也要有个挨打的样子!”朱文英背着马度在议事厅前晃了一下,这才把马度送上马车。

对于老朱的惩罚,上半部分糊弄了事,下半部分马度执行的一丝不苟,连家都没有回,独自一个人直接住进了祠堂,每天饮食都由张五六和小鳖送过来。

家里紧接着来了不少的护卫,都是各家派来的,你三个我五个凑了十来个,王府也派来了二十个护卫,不知道是为了保护马度,还是过来监督他的,就守在祠堂的外面。

二爷爷即庆幸家里有了护卫,以后没有人敢随便打上门,又心疼自家的粮食,三十多个青年汉子,饭量可不小哩。

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碧油车缓缓的下了官道,沿着青石板的小路停在马家的门前,朱标从车上跳下来,掀开车帘,“母妃到舅舅家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