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乖乖听话

罗锋挣扎着盘膝而坐，双手掌心朝上，轻声念诵起《地藏经》。

身为高僧，死也要死得有腔调，像普通人一样躺在地上腿一蹬是万万不行，如论如何也要坐着死，圆寂之前还要念个经，来个我超度一下我自己什么的。

诵经声越来越微弱，罗锋眼中光芒渐渐熄灭，保持着遥望着西方的坐姿，气息皆无。

姜婉儿轻叹了口气，罕有地露出困惑的表情，对着毅然死寂的坐化高僧低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塔里的妖魔为了一个吃掉一千个妖魔就能获得逃出塔的力量的谣言，甚至不惜吞食同类和亲友……人族的僧人，却能为别人牺牲性命，这就是‘善’吗？”

学着圆寂高僧的姿势，少女也双手合十，跪坐在僧人面前，郑重地说道：“既然婉儿的命运被你改变了，婉儿就依你的遗嘱，也像你一样行善积德。”

许下承诺，少女眼神又迷离起来，喃喃道：“可是，婉儿被困塔中，大概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又该怎么做才好？”

苦恼地抱着膝盖，少女靠在了圆寂的高僧身上，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以她并不丰富的人生经历，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好像只能如以往般，继续以囚徒之身虚度光阴。

曾经的姜婉儿守着父亲的枯骨活了十六年，如今枯骨已在爆炸中毁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高僧坐化的金身，坐在尸体旁边，她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倒觉得很适应。

“想来，婉儿也不能做什么善事来报答你。”

少女倚着罗锋，委屈而又无奈道：“就用这一辈守在你尸体旁边，不让那些嗜食人肉的妖魔损坏你的遗骸吧，这是我最擅长做的事了。”

就在此刻，婉儿忽然觉得依靠的尸体萌发出阵阵暖意，她连忙看过去，却见那具本该冰冷的尸体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罗锋缓缓睁开了眼镜，赞道：“女施主生在妖魔之境，魂魄尚且不全，却能守住善根，实在难得啊。”

换成一个正常人，不被死而复生的罗锋吓一跳，也会觉得他死去活来的很古怪，姜婉儿却没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愣了愣，问道：“原来你没死吗，还是变成了鬼？”

“贫僧当然没死，只是在考验你啊。”

罗锋厚着脸皮造着口业道：“有缘人能不能把握住机缘，全在自己能不能觉醒善根，若你不知感恩，丢下贫僧独自离去，那这段佛缘就被你亲手斩断了，哪怕捡回一条命，在锁妖塔中继续沉沦不积善果，下一世还是恶道中打滚，永世不得超生。

而你选择了一生一世供养我的尸身来报恩，那投桃报李，贫僧就救你出锁妖塔苦海，还助你修善根得善法，成就功德善果。”

少女微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罗锋，好半天才低声道：“其实，塔里也挺好的，要是你真的死掉就好了，守着你的尸体，就像当初守着爹爹的尸体一样，反倒让我感觉安心舒适，出去的话……反倒令人不安……”

“欸？”

罗锋挠挠光头，只觉得自己一番精湛表演全都是无用功，眼前的女孩空有一副好皮囊，脑子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

结合她的出身，罗锋倒也能理解，这孩子缺了七魄，思维回路怎么可能正常？

用骗普通人的法子骗她上钩，还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姜婉儿其实也不笨，非但不笨，智商还应该很高才对，原剧情中她孤身一人建起了仙霞派，调教出了五个当世一流的女弟子，将蜀山飞剑术改编为仙霞剑术，并发扬光大。

当然，智商高不代表情商高，这妹子生下来就没了娘，十六年来一直陪着个疯鬼老爹，身边都是一群妖魔，都没和正常人说过一句话，估计情商不是负数都很不错了，不能以常人看待。

“咳咳！”

罗锋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板起脸道：“那洒家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吃了我的药才活了的吧？”

少女坦然地点点头。

“你本来打算守护我尸体一辈子来报答我，对吧？”

少女又坦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算来，我的药和你的这一辈子等价，对吧？”

少女微一怔，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讲道理，那你这辈子就是洒家的妖了，可以这样说吧？”

“呃……可是……”

少女似乎要反驳，想了想，还是抿着嘴唇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洒家要带你出塔，你乖乖跟着洒家走不就完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少女弱弱地道：“是……吧？”

罗锋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个小娃娃懂什么，乖乖听话便是。洒家又不会坑你，外面人族武者集结了大军，就要攻入塔中将妖魔杀个一干二净，你还以为能在这破塔里继续岁月静好呢？到时候随便闯进来几个道士，就顺手把你宰了，拿你脑袋邀功去了。”

连珠炮似的一大段说教，直说得姜婉儿一脸懵懂，但她却也稍稍听懂了些许，明白过来原来锁妖塔就要发生一场巨大动荡，像她这样的年轻小妖定然自身难保。

罗锋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拽起女孩的嫩胳膊，拉着她便走，女孩乖顺地亦步亦趋，随着和尚渐行渐远。

走出一段距离，姜婉儿提醒道：“这方向不是塔门。”

罗锋道：“先不急着出塔，贫僧还有事要办，你熟不熟悉这座塔的地形？”

少女点头道：“自幼在塔中游荡，每一层的路都很熟。”

罗锋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喝令道：“很好，那就给我引路，我要去最上层。”

……

剧烈的爆炸过后，锁妖塔一阵摇晃，塔中妖魔尽皆心胆俱丧，还以为末日来临，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过了许久晃动渐渐平复，巨塔又恢复了安宁，妖魔才从慌乱中平复。

李逍遥、林天南和酒剑仙三人组成的救援队趁着妖魔混乱一路冲杀，很快杀散了群魔，来到了一座大坑前，站在坑边朝里观望，看到坑中的岩石还是红炽熔融状态。

林天南和李逍遥对视一眼，他们俩怎么也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对拼，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嘶——这里原本是姜师叔埋骨之地，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蜀山弟子死在此处，被姜师叔的鬼魂斩杀。”

见多识广的酒剑仙不禁吸了口凉气道：“强如蜀山不世天才姜清师叔，都被罗禅师佛门正法轰灭！刚才那场地震，便是二人厮杀的余波！真可谓僧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逍遥徒儿，等会要是找到了罗禅师，你可要客气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