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 观察

一个人如果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那就彻底废了。

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属。

求生欲望强烈，性子倔强，目标坚定，周剑从白天天身上看到了一丝上一世末世之初自己的影子——这姑娘某些方面，和当年的自己很像。

“哪儿找来的刀？”

“一家刀具店里。”

“沾过血了么？”

白天天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一路跟着你，路上所有丧尸都被你解决了，根本没机会用上它。”

周剑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目光深邃而冷漠：“哦？有机会你就真的敢用它砍下丧尸的头颅吗？”

白天天脸色一白，抿紧了嘴唇。

“别忘了，在兴茂大厦看到那具碎尸的时候，你吐得就像一条狗。”

周剑俯身拎起自己的黑色军用户外包，背在身上，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吧。”

白天天蓦地一怔：“去哪？”

“让你的刀沾沾血。”

“现在？外面？”

“别废话，走。”

周剑的话白天天根本不敢违逆，她听话地快步跟上了周剑。

在白天天眼里，周剑是个深不可测，残酷无情，却又能给她一种莫名安全感的男人。

这很矛盾，但却是事实。

明明冷酷无情，却又偶尔透出一丝人性，明明看着稚气未脱，行事说话却成熟老练，冷静得可怕……

这个男人，她实在是看不透。

…………

瑞信大厦2003室门前走廊上

满地血污，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4只丧尸，3只已经没了头颅，还有1只被砍掉了一条腿，内脏流了一地，却还嘶吼着朝前方跌坐在地上，长刀丢在一旁的白天天缓缓爬去。

“这是最后一只。”

“不……不行了，我……我实在是……没有……没有力气了！”

白天天剧烈喘息着，双臂不断颤抖，她已经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砍下它的脑袋。”

手电筒的强光直直地照射在白天天满是血污，疲惫不堪的脸上，周剑的声音非常冷厉：“否则，就等它感染你，我来砍下你的脑袋！”

从8楼一路上到20楼，清扫每一个楼层，除了头3只丧尸周剑做了示范，之后的42只丧尸全都是白天天亲手解决的。

好几次险象环生，周剑丝毫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最终她还是凭着自己坚韧的意志力和不俗的身手逃过了被感染的危险，顺利解决了丧尸。

记不清多少次的挥刀，一次又一次的砍头，挖尸髓，从最初的反胃呕吐到最后的麻木，白天天都挺过来了。

但现在，她真的已经太累了，筋疲力尽了，这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她根本已经砍不动了！

看着一点一点缓缓逼近自己的丧尸，她牙都快咬碎了，可就是握不住刀，抬不起手臂，几次拼尽全力的尝试下来，她都快绝望了！

“求……求你了，我真的……”

电筒橘黄色的光线中，黑色的十字弓缓缓抬起，锋利的箭尖，指向了她的脑袋：“你被感染的那一刻，我的箭就会射入你的头颅。末世，弱者没资格生存。”

一成不变的冷漠，没有丝毫怜悯。

“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之下，白天天左手死死抵住右臂，拼命地抓向身旁的长刀。

一次，滑落，两次，滑落，三次，还没提起，哐当一声脱手……

就在她牙关紧咬，第5次拼命伸向刀柄时，突然，一下子握住了！

就像是濒死之际突然激发出了身体里的潜能一样，她握住了，牢牢地握住了。

此时，丧尸灰黄溃烂的手距离她的身体已经近在咫尺了。

几乎就像是条件反射，握住刀柄的一霎那，长刀被白天天猛然抡起，劈向了身前的丧尸……

“噗！”

一声闷响，嘶吼声戛然而止，丧尸的脑袋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白天天仰面直直地躺倒在了地上，紧闭双眼，剧烈喘息着。

她需要休息，长时间的休息，刚才那回光返照般的一下让她整个人彻底虚脱了——泪水从她眼角流淌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害怕。

2003室门口，周剑静静注视着白天天，嘴角泛起了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这女孩，已经合格了，可以开始去适应这个残酷而真实的末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剑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这幢楼已经安全了，休息够了就自己下来，明天一天养精蓄锐，补充精力，后天早上……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硬仗？

白天天想开口问，但她却张不开嘴——身体实在太疲劳了，她现在需要的，只有休息。

地上很凉，也很硬，但她从没感觉这么舒服过。

这冰凉肮脏的地面，似乎比世间最好的床还要舒服。

…………

周剑没有晚起的习惯，上一世，绝大多数时候能安静睡一个小时都是一种奢侈。

10年末世，像只蟑螂一样顽强生存着，铸就了他钢筋铁骨般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但这一晚，他却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也许是因为昨天清扫太累了，也许是整幢瑞信大厦都被他封锁和清扫地极为安全的缘故，也许是决战前的宁静……他自己都不清楚原因。

当然，即便是安稳觉也是靠墙坐着睡的，周剑早就没有了躺着睡的习惯了。

躺着，他反而睡不着——门口设着警戒线，白天天凌晨时候进来他是知道的，只是没睁眼而已。

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早上8点了，抬头看着像块肮脏抹布一样的灰蒙天空，他皱了皱眉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篝火早就灭了，不远处，白天天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睡的很香，刀，紧紧地握在她手里。

周剑的目光只在白天天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转向了身后的窗外——今天，他必须把整个市民广场的情况摸透，为明天一早的战斗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磁晶的争夺战……极为重要！绝不容有失！

整个上午，他都没有走出802室，也没有叫醒白天天。

他就一直伫立在窗前，凝望着下方的市民广场。

要摸透情况，首先要做的就是——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