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些个蛮子经不经打?

现在的大明各支军队互相看着都不太顺眼。

东海舰队跟南海舰队互相看着不顺眼,卫所士卒这些原本在陆地上混的看两支舰队的家伙们也不太顺眼。

就差当面问一句你瞅啥了。

比如海军舰队觉得卫所士卒的家伙们都是一群蠢蛋,能靠大炮解决的问题非得想着抄刀子上,脑袋是不是让门给夹坏了?

卫所士卒则是觉得海军舰队的家伙们都是一群败家仔儿,炮弹再多多快,还能有操刀子砍人来得爽快?

但是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互相的关心还是有的,现在郑芝龙和赵庆其实就是在担心卫所士卒会不会遭到大的伤亡。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没完。

过了好半晌,一匹跑起来歪歪斜斜甚至于用走来形容更为合适的战马才从雨中显出了身影,马上的骑士头顶上面的红缨丝毫没有飘逸飞扬的感觉,反而紧紧的贴在缨枪上面。

将来人接到了船上之后,郑芝龙先是吩咐亲兵去准备姜汤,接着便问道:“前面情况如何了?要不要支援?”

来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咧嘴笑道:“回提督大人,前面的蛮子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沈指挥使有令,待天晴之后便去清剿剩下的蛮子。”

郑芝龙这才点了点头,吩咐道:“先去喝碗姜汤祛祛寒,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有什么情况及时报与本督知晓。”

等到传信的士卒将详细的战况汇报完毕退下去休息后,郑芝龙才颇为郁闷的嘀咕道:“说起来皇家学院的那些家伙们也不咋滴,倒是想办法弄个千里传音的手段出来多好?”

赵庆闻言一愣,讥笑道:“那是仙家手段,皇家学院如何弄得出来?”

郑芝龙道:“我知道,但是还是想。你想想看,倘若你我在船上就能远远的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情况,要不要支援,岂不是胜过你我在这里淋雨?”

赵庆笑道:“别想啦,便是有这般手段,那也得先给皇爷用上才行,你我这种统兵在外的估计没什么指望了。”

郑芝龙斜了赵庆一眼,讥笑道:“蠢货,陛下自然是该先用的,可是再往下也应该是你我这般统兵在外的先用上,难道还要让大明的各地卫所先用上不成?”

赵庆也是一愣,随即便笑道:“说的是,是咱家糊涂了。”

既然前面南御林军的家伙们不用担心了,郑芝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把话题转向了东海舰队:“也不知道南老头儿会气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有没有把大琉球的蛮子们都清理干净?”

赵庆叹道:“你还真能替南提督操心,人家玩海战也是老手了,区区大琉球盘踞的那点儿蛮子,自然不在话下。”

郑芝龙嗯了一声,这才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说话。

南居益此时却正在船舱之中闭目养神,手指在扶手上面一敲一敲的很有节奏感。

过了好半晌,南居益才闭着眼睛问道:“离那些蛮子还有多远能追上?”

东海舰队游击将军钱浩成躬身道:“禀大人,现在咱们离着那些蛮子越来越远了,他们的船速比咱们的要快一些,除非遇上了逆风,否则追上他们的希望不是很大。”

南居益却是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航向没变?”

钱浩成道:“没变。”

南居益这才点了点头道:“没变就好。那些荷南佛朗机蛮子不是在什么达亚那边有个什么东印度公司么,他们还是得向那儿跑。慢慢追赶也就是了。”

只是说完之后,睁开眼睛的南居益接下来语气倒是极为不善:“反正他们跑的方向正好路过吕宋,现在追不追得上那些个蛮子也就无所谓了。

只要航向没变,咱们就能遇上郑芝龙那个混账东西,到时候老夫去帮他清理吕宋的佛朗机蛮子!”

听着南居益话里咬牙切齿的意思,钱浩成干脆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东海舰队提督南老大这是被南海舰队提督郑芝龙给气坏了,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要去找郑芝龙的麻烦。

这种大佬打架的事儿,自己这样儿的小兵还是少掺合为妙,掺合的越多,死的越快。

只是南居益刚刚闭上眼睛打算再休息一会儿,就感觉船身猛的一晃,舱中站着的几个手下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抓住了身边能抓的东西之后才算是稳当了下来。

南居益猛的睁开眼睛,正打算开口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就见船舱处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传令兵,跑进船舱之后便单膝跪地道:“启禀提督大人,荷南佛朗机蛮子战舰误入前方暴雨!”

南居益喝道:“传令,舰队后退五里,远离暴雨进行观察,雨停之后再行前进!”

传令兵起身之后又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传令去了,南居益也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休息。

对于舰队的安全情况,南居益倒不是很担心,毕竟自己舰队之中的新式福船论到抗风浪能力那绝对是一流的,远非佛朗机蛮子的三桅战舰能比。

但是跟南海舰队一样,东海舰队也不是全部都由新式福船组成的舰队,而是还带着一大批的各种各样的辅助舰只,比如弹药补给舰和粮草食物补给舰。

甚至于还有两艘战舰上面专门运载着战马以方便在突发状况下的登陆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南居益对于新式福般多有信心,也必须得考虑到其他那些普通战舰的抗风浪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居益才不得不下令后撤五里观察,甚至于准备随时跑得更远一些。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光搞了东海舰队一个措手不及,荷兰舰队更是连想都没有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儿。

更操蛋的这是这场雨一下就是半天的时间,直到将近下午的时间,瓢泼一般的大雨才变成了牛毛细雨。

这么点儿雨对于舰队来说已经基本上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了,荷兰舰队新鲜出炉的扛把子马太伊斯命人去数了数,发现自己的手下仅仅只剩下了四艘战舰。

其他的都跟前一任的扛把子一样,到海里面喂鱼去了。

顾不得伤感,马太伊斯命令道:“快,加快速度脱离那些个明国野蛮人的舰队!假如你们不想就此回归上帝的怀抱!”

马太伊斯打算带着自己手下的马仔们跑路,南居益也差不多传达了同样的命令:“传本督将令,舰队加速追击那些荷南佛朗机蛮子,本都督要把他们送到海里喂鱼!”

一方玩命的跑,另一方由是鼓足了风帆玩命的追,一前一后两支舰队就这样儿在海上向着巴达维亚的方向而去。

百无聊赖的李吖子此时正手握着一根鱼竿生气。

这鱼怎么半天就不上钩呢?按照常理来说,这么大的暴雨过去之后,这海里的鱼也应该出来透透气了,咬钩的机率应该比平常的时候更大一些才是?

难道这些鱼儿都还在家里没有出门?

等了半天也没钓上来鱼的李吖子俏脸微嗔,将鱼竿顺手一扔,拍了拍手道:“这些鱼儿都回家没出来,不钓了!”

贴身丫鬟小秋知道自己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虽然人是长的极美,可是这种考验耐性的活计,还有那些绣花什么的事儿可是一样都干不来。

嗯,小姐拿刀砍人最厉害了,绣花什么的才不重要呢。

没有理会小秋暗笑的神情,李吖子反而绰起了望远镜,远远的望向了海面。

巴达维亚的那些个佛朗机蛮子怎么都怂成这副模样了?自己就这么几艘战舰在这里,他们就没有胆子出战?一群怂货!废物!

但是不管李吖子心中怎么腹诽,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都已经决定好了,绝对不出海去招惹这伙大明海盗。

论到战舰的数量,这些海盗们拥有的战舰倒没有东印度公司的多,可是论到玩命的程度,那东印度公司就远远的比不上明国的这些海盗了。

他们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儿,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杀人和被杀是一样的概念。

更何况,这些明国的海盗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的骑士精神,一旦让他们有了接近的机会,这些野蛮人往往会一拥而上。

更何况,那些野蛮人舰队里面的几艘三桅帆船可是眼熟的很。

除了荷兰的海军,其他地方还没有出现这种最为先进的战舰,哪怕是东印度公司挥舞着钞票都没能买到。

但是这四艘最先进的荷兰战舰却出现了这些野蛮人的舰队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印度公司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是荷兰把自己最先进的战舰卖给了那些野蛮人。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他们打败了荷兰的海军,并且俘获了四艘完好无损的战舰。

东印度公司是没有能力打败强大的荷兰海军的,而强大的荷兰海军又被这些野蛮的明国海盗给打败并且俘获了四艘战舰。

那么东印度公司能够打败这些野蛮的明国海盗吗?

很显然,那根本就不可能,哪怕是用屁股想一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儿。

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海去打这些野蛮人?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下定决心的东印度公司根本就不理会李吖子在海上的挑衅行为,哪怕是李吖子只是带了自己的舰队在这附近钓鱼,东印度公司也是同样不理会。

上一次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干的,东印度公司因此而损失了为数不多的战舰之中的两艘。

这种连想要补充都找不到地方的损失让整个东印度公司上上下下都极为肉疼。

过了好半天也没见巴达维亚这边的荷南东印度蛮子们出来搞事情,李吖子也是失望不已。

正想要吩咐舰队返航,却听到小秋惊呼一声:“小姐,看后面!”

李吖子闻言,便转过身,用望远镜瞧向了远处的海面。

远处的海面上远远的行来几艘大船,比之自己所在的艘福船是小了些,可是跟其他几家海盗当成宝贝一般的三桅战舰却是一模一样。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李吖子笑道:“通知其他几个大当家的,就说大买卖来了!”

等小秋传完令后,李吖子又接着道:“小丫头片子眼神儿不错,说,想要什么奖赏?”

小秋捏着衣角,低头道:“奴婢只要跟着小姐便好了。”

李吖子轻笑一声,轻声道:“天天在海上这般漂泊,还要面对着杀戮,倒是委屈了你个小美人胚子了。”

但是小秋实在是太清楚自己家小姐的性子了,像这种柔情的感叹根本就只有在抽风的情况下才会存在。

果然,感叹完了的李吖子又接着道:“行了,赶紧准备准备!”

马太伊斯此时的心中已经一片绝望。

后边的野蛮人舰队还没有完全甩脱,随时都有追上来的可能性,而自己的眼前又出现了什么?

圣母玛利亚在上,眼前又是一艘野蛮人的战舰!

虽然上面挂着的不是那些野蛮人战舰的标志而是海盗标志,但是那相差无几的船型,再加上明显的汉字,这无一不表明了对面那艘战舰的身份。

肯定是跟那些野蛮人一伙儿的!

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巴达维亚,马太伊斯最终命令道:“加速!绕过那艘野蛮人的战舰,我们回巴达维亚港!”

虽然眼前的战舰只有一艘,从火力方面来说还是自己这方面的优势比较大,但是马太伊斯已经失去了击沉对面那艘野蛮人战舰的兴趣。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回到巴达维亚港,依靠着巴达维亚港来对抗自己身后那支野蛮的明国海军,否则的话,自己这仅仅剩下的四艘战舰也只能到海里去喂鱼了。

望着对面舰队摆出来的动作,李吖子也是疑惑万分——对面儿的战舰是哪儿来的?郑芝龙的舰队呢?自己这边只有一艘战舰,他们还想着躲进港里去?

望了望从巴达维亚港侧面驶出来的几艘三桅战舰,李吖子脸上的冷笑是怎么样儿也止不住了。

不知道这些个蛮子经不经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