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选择

农家乐小院。

南爻赶回来的时候，院里已经有两拨、四位到了，烧好了开水泡好了茶，坐在原来农家乐的大堂饭桌旁，百无聊赖——甚至可以说忧心忡忡的等他归来。

不怪他们喧宾夺主，这些人确实有这个资格：三位那波是宫徵羽、宫商角和姐弟俩的父亲，宫氏家族现在的掌舵人宫咀征；放单这位自然是我们的国安部大侦探顾意——两边都算得上和南爻患难与共，开门泡茶这些事儿自然没人在意。

旁边，几个黑色的长方形箱体放在地上，金属扣环拉手在灯光下铮亮，宣示着里面物品的价值，盖子上的英文单词和箱子的形状都表明这是来至某些西方大国的产物。

回到家，南爻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宫咀征，虽然宫家的处事原则是低调内敛，但他毕竟是几个大型企业的法人，在蓉都本地的报纸电视上露脸机会还是很多，南爻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脸色非常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注意力似乎汇聚到了手里这杯茶中，南爻开关门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响，但是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极具城府，胸有丘壑，这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南爻第一时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南，我父亲的意思是……他想和你亲自谈谈，”看见南爻进来，宫徵羽主动做了个简单介绍，言简意骇表达了宫咀征的来意，同时道：“有些事儿，他觉得光是我和阿角的转述还是不够，必须亲自来一趟。”

“宫叔，”南爻首先主动打了个招呼，“有什么您尽管问。”

宫咀征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非常犀利的落在了南爻身上，脸色说不上喜说不上悲，很平静，这是种长期居于人上的高位者所拥有的独特气质，并不因为南爻救过宫徵羽姐弟而有太大的变化。

然后，他的脸开始舒展，露出个充满魅力的笑容，整个人瞬间从刚才的不近人情变成了和蔼可亲，亲切的就和邻家大叔如出一撤——这是种本事，也是上位者家族最常用的手段，老头子举重若轻拿捏得非常恰当。

“南爻，对吧？整个事件徵羽已经给我说了，谢谢你救了他们，我代表整个宫家对你表示感谢。”宫咀征的语速很普通，咬字非常清楚，听起来既没有某些人的强势，也听不出故意装出来的亲热，“我这次来，主要是通过自己的耳朵听你说说关于末世的事情，还有，就是我想知道你对末日的看法，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看来这就是宫咀征的主要目的了，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家族首先想着的是把家族延续下去，自己的生死反而看得比这轻些，在异空间事件多次发生以后，宫咀征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谋而后动，考虑起了整个家族的出路。

这不是南爻第一次描述自己记忆中的所见，和给黛茜所说的一样，他把自己对末日的认识描述成了梦里所见的情景，龙岛事件就是他第一次就此进行印证，完全吻合——第一步走通后面就简单了，南爻把自己所知的东西一件件、一桩桩娓娓道来，就连黑暗面也毫不忌讳赤裸裸摆在了众人面前……

异兽横行，人间沦陷，群魔乱舞，地狱开启；

异能突显，秩序崩坏，文明失落，杀戮遍野；

道德沦亡，黑暗彰显，混沌混乱，生死一线；

六道重叠，异象呈现，茹毛饮血，死亡蔓延！

漫天神佛皆妖孽，群魔乱世只吃人！

随着南爻的描述，宫咀征眼中的希望渐渐熄灭，某种绝望的神情浮上了他的脸庞，别说他，就连曾听南爻说过末世惨状的宫徵羽、顾意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末世以前从南爻嘴里说出来只是个概念，这次，他们却像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地狱，一个即将来临、每个人都必须置身其中无法逃避的地狱！

就连地狱，也许都无法完全展露！

南爻最后一句是：“我不知道我描述的世界你们能不能体会，我最后能告诉你们的是，这只是我所知道的一部分，等你们真正看到的那一天就会知道，我所说的还远远不够！”

这句话让所有人彻底绝望！

宫咀征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很快重新调整了心态，把南爻所说的情况在心里反复思索，反复权衡，最后略有踌躇的提了个关键问题：

“如果异兽真像你说的那样厉害，那我想知道现代武器到底能不能对付它们？”

“你是说重火力，飞机大炮导弹，甚至说……”

“核武器！”事到如今，宫咀征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截了当把这次前来的目的摆在了南爻面前，坦然道：“现在蓉都军方已经准备好了核武，而且开始着手把整个籍田镇统筹做战前准备，原来的401、103两大军事基地已经修砌完毕正式启用，在5月日之前将会把整个军区进驻其中，外围布防坦克、装甲车等重机械，加上空中的战斗机，内圈已经建好了隔离带和围墙碉堡，准备用重机枪、火箭炮加上火焰喷射器联合布防，争取把怪物阻挡在隔离线外——如果遇见特别情况，他们甚至打算动用核弹，这里准备的核弹当量比炸倭寇国的核弹还大数十倍，已经达到了几十万顿TNT的当量……”

核弹！核武！人类最终的杀手锏！

没想到这已经被人类提上了使用日程！

核武作为人类武力的最终杀手锏，由于污染问题所以平时只是作为威慑手段，但这并不是人类不敢使用，末世这种非常时期到来，使用核弹也在情理之中，看来宫咀征应该通过自己的渠道和军方取得了联系，就连这种敏感问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前世今生的情况最大的区别在于对末世情报知晓的多少，前世虽然没有南爻提供的情报，但要说他们在经历那么多次异空间事件之后，还是毫无准备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奇怪的是南爻的记忆中并没有听说过末日核弹爆炸的消息——所以在听完宫咀征的问题之后，南爻迅速做出了判断：

第一，自己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关于核武的消息，无论中外都一样，那说明核武很可能在六道开始重叠之后出现了问题，无法引爆、无法点燃、无法引起核裂变……都有可能，想用核武来对付异兽是行不通的。

第二、重武器对付异兽肯定有效，这点毫无疑问，但可惜末世降临时候出现的并不只是低阶异兽，还会有大量中、高阶兽种异兽出现，三年之后还会有更厉害的地种异兽出现，到时候武器就彻底抓瞎——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无疑等于黑夜中的明灯，会引来多少异兽根本无从得知，风险实在太大了！

第三、宫咀征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原因很容易猜，看来他已经打通了和军方的关系，能够躲进籍田防御阵中，那他这次来除了想要更确切知道关于异兽实力的情报外，另外的可能就是，想让自己劝说宫徵羽跟他一起，甚至有可能为了儿女把自己也带上！

南爻自己都不知道，随着灵气对身体的改造，他大脑的思维、推断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从记忆中推断的结果完全正确！

末世，核武彻底失效，空气中灵气的大量混入提高了核裂变的难度，现在的核装置已经无法引起铀裂变，如果和平年代或者三五年就可以解决，但末世降临之后，这个问题的解决时间就遥遥无期了。

至于防御基地的问题，这点是南爻最熟悉的，他就曾经好不容易进到过个基地里面，只可惜没待多久基地就被一群巴洛炎魔攻破，至此以后，南爻再也不相信什么基地了，这完全就是个吸引怪兽来聚餐的餐桌。

最后一条南爻也猜对了，宫咀征在和儿女长谈之后，从儿女眼中看出了他们对南爻的信任，同时知道了南爻的强悍战力，他之所以愿意带南爻一起进入军方基地藏身，除了有宫徵羽的关系之外，更关键的是南爻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强悍得能和异兽一拼的实力！

这点南爻虽然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但却没有说出来。

终于，南爻还是面对宫咀征期盼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我认为守不住。异兽的能力太强，前期或许还能抵挡，但是后期肯定守不住，能够和异兽对抗的只能是异能者！”

“你是说……？”宫咀征的眼睛一亮：“异能者能够守住？”

“能不能守住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异能者可以和异兽对抗。”南爻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说死，从末世记忆来看，高阶异能者确实能对付很多低阶异兽，按照胡教授当时的推测，四星级别的异能者基本就可以碾压所有兽种，只是当年南爻的实力有限，并不知道更高级别的异兽需要多少星级的异能者对抗，更不知道天种异兽究竟是不是人类吸收灵元之后可以对抗的！

这些只是猜测，南爻无法肯定。

宫咀征猛然站了起来，颇有些冲动的在屋里踱了几步，激动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军区已经收罗了几位异能者，能力非常强悍，你愿不愿意加入军区，和我们一起对抗异兽，在末世活下来？”

“我拒绝！”南爻再次摇了摇头，眼中有一丝明显的讥笑：“说实话，异能者能不能守得住这个基地还是个问题，而且即便能够守住，你觉得我愿意去别人的门口当那只狗吗，拼命守住大门让其他人躲在门后活下去？——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是傻瓜，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断然道：“宫叔，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我会留在自己的地方想办法活下来，活着看看六年后天道降临的情形，我不打算靠任何人，也没本事救多少人，我只想躲起来，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活到有希望的那一天！”

宫徵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南爻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只是直直对视着宫咀征的眼睛，坚毅如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