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斑鬣狗

一切很快就位，冈本是一位极其富有经验的船长，在他二十多年的捕鲸生涯中，经历过多次的大风大浪，所有的事项都安排的得心应手。

在茫茫的黑夜里，船只逐渐的接近，慢慢的朝着有效的射程范围内靠近。

“那是一个大家伙，抹香鲸！”越发的靠得近了，在瞭望台上的山下也逐渐得以确认目标的情况，立刻兴奋的将信息报告给了冈本。

而此时林眸也已然从入定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事实上此时船只已经来到了抹香鲸百米的范围内，几乎抬眼就能够看到那庞大的船身。林眸并不是个蠢货，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靠近，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当看到那伫立在附近的三艘船只时，他整个人都完全的清醒了过来，海上的霸主又如何，遇到人类也还是只能够退避三舍的。

“大家伙！快点醒过来啊！”林眸发出一声嘶鸣，水下的鲛人们迅速行动了起来，纷纷散开了阵型，而自己身下的抹香鲸却还如同一头巨大的木头，漂浮在海面上没有半点反应。这也难怪夜间在海洋上航行的船只会经常遇到熟睡的抹香鲸，大家伙这个时候完全就似是不设防一般，当船只已经靠近在这个区域时，它仍旧没有从熟睡中醒来，这让林眸格外的头疼。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冈本听到了在回荡在海面山上的嘶鸣声，他有些疑惑，二十多年来和鲸鱼打交道，他无比清楚那些蠢笨的大块头的声音，那种浮出水面换气时以四十五度角斜向上喷出水珠时的声响，和刚刚这道声音明显不同。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顾东顾西，冈本无疑是个果断的人，摇了摇头将心底的疑惑抛开，定了定神开始下达指令。

“全员就位！”

“嘶...”

望着那已经调整了角度的黑洞洞的炮孔，林眸浑身的血液都不由得一滞，他可没有自大到产生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和人类的热武器碰撞的念头。但是身下这头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抹香鲸却丝毫没有动弹，这让林眸心急如焚，禁不住狠下心来，扬起蛇尾猛然抽打在大家伙的背部。

“嘭...”

“发射！”

冈本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不禁抬高了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船首上架设的捕鲸炮台发出一声怒吼，炮膛内填充的捕鲸铦瞬间如同火箭般飞了出去。而此时抹香鲸才刚刚因为吃痛而懒洋洋的转身，只是在数秒之间，捕鲸铦疾射而至，却是正中抹香鲸身躯的中后方，瞬间便刺破了外层的鲸皮，深深的嵌入了血肉当中，鲜血一瞬间就飙射了出来。

林眸本就俯在抹香鲸的背部，眼睁睁的望着捕鲸铦扎入身下大家伙的体内，这庞大的“浮木”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一道尖细的叫声旋即回荡在海面上。

那是抹香鲸的凄惨叫声...

自然界里的声音，人类只能听到很少的一部分，所有鲸鱼都会叫，抹香鲸也会，那声音就如同天然的歌唱一样，只是声音的频率并不在人类听觉的范围之内，那声音也只能够通过特殊的仪器转换后才能被人类所聆听。林眸增强了五感，特别是蛇类的听觉，因此也才能够听到它的声音。

白天的时候，林眸乘鲸而行，漫游在海面之上时，便曾经听到过鲸鱼的声音。那声音很低沉而悠扬，犹如响彻在海面的号角一般，带着奇妙的旋律，时刻提醒着林眸，它身下的不只是一个笨头笨脑的大家伙，还是一位天生的音乐家，奏响的音乐点缀着林眸的行程。

但这一次，却是痛号的叫声，有种让人心碎了的感觉。

当他朝着大块头的身后看去时，便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破碎的血肉，已经漫染了附近的海面，捕鲸铦内填充的炸药在接触到它的时候便爆裂开来，将大家伙身上炸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而捕鲸铦却犹如一根标枪一样，深嵌入抹香鲸的体内，在爆炸的瞬间括头便腾的张开！而括爪则如同张开的伞骨架一样，撑在它的体内，将其牢牢的钉在抹香鲸的身上。

大块头在痛苦的嚎叫，鲜血弥漫水面之间，它拍动着蒲扇一般的尾巴，本能的便想要奔逃，迅速的下潜进水中，试图远离附近那三头在夜幕下沉寂着的“怪物”。

“打得好！田岛君！”冈本朝着对讲机大声的吼了一声，里面也随即传来了的田岛凑夸张的笑声，这家伙是个醉鬼，但却是个很出色的炮手。冈本讨厌喝酒，他有着霓虹人的优点，对这份工作的尽职专业程度极高，而且有着日本武士一般的克制力。身为一个船长，他必须时刻的保持清醒，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船长，我就没失手过！”总是喜欢顶着一头杂乱头发的田岛凑哈哈大笑，摸着大大的酒槽鼻格外的滑稽。

突然，船只猛然向前，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碎成朵朵浪花，险些闪得田岛凑摔成个狗啃泥。

“田岛君，不要得意忘形啊。”冈本笑着出声提醒，日本人的等级观念无疑是很强的，但事实上在船上却并不是如此。冈本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物，因此很能够和自己的船员打成一片。更何况，横渡在茫茫的海洋中，船员们的团结要比严明的等级更为重要。

“小林君，左转舵！提高船速！”冈本朝着副手吩咐着，脸上已经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甲板上的拖纲簌簌落水，这说明目标正在惊恐的奔逃，而这个时候一位出色的船长会根据鲸的游速，调整船速追随。

对的，他们就如同大草原上最恶心的食腐动物斑鬣狗一样，这种身上带有黑色或褐色斑块和斑点的生物，围猎的方式就是这样。它们悄无声息的靠近，突然猛烈的发起攻击，偷袭得手之后并不会一味的拼杀，而是迅速的撤退，不随后远不近的追赶着猎物，让猎物因为恐惧而奔逃，等到一直不断滴落的鲜血带走猎物最后的气力时，它们才会上前享受饕餮盛宴。

何其相像，这些阴险、狡诈、猥-琐的人类，便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