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第四章

烛龙还放出了另一道数据流，里面正是重叠领域的相关信息，导致两个世界发生重叠的，是这个数字空间的世界意识放出的一个非智能程序，【黑塔】。此时两个世界还没有完全融合，维持这种状态的就是在世界夹层之中起到粘合剂作用的黑塔，一旦两个世界的频率完全同步，那么黑塔将消失，两个世界就变成了一个世界，并且永远处于上层世界里。

只要掌握了关键信息，摧毁黑塔对谢群不成问题。谢群需要做的，只是用控制台发送了一段摧毁程序，黑塔就自动崩解，两个世界的重叠就自动分离。

谢群按照烛龙给出的方法，在控制台上进行操作，也仅仅是几十秒时间，世界突然轰然一震，谢群明显地感到了重叠正在消失。

……

谢群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身边一身户外装扮的女朋友沈雪。重叠领域解散了，小区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小雪，你感觉怎么样？”谢群关心地问道。

沈雪似乎从恍惚中清醒，看到了谢群，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说道：“有你陪着我，我感觉棒极了。诶，我记得我出门时穿的不是这件衣服来着，哈哈，我总是这样笨笨的。”

沈雪笑了笑，不以为意，但是谢群的脸色却微微变化。

“小雪，你不记得我们刚才做了什么吗？”

沈雪歪着头，可爱地说道：“我跟你下楼买奶茶啊。”

谢群非常惊奇，他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原来从刚才开始重叠领域的时间都是停止的。而当他们回到现实中来，时间才又恢复了流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似乎自己恢复了原本的体型，不过他已经不再感觉到瘦弱了，似乎体内充满了力量。而且，自己作为载体，还在运行着人工智能小夜。

谢群望向远处小区的侧门，原本在那里有一个小保安室，两个愚蠢的保安差点害死他们两人。不过谢群看到的，却是一个普通的大门，没有保安室。

谢群再回头去看差点将沈雪活埋的康乐中心，发现康乐中心也不复存在了。

“小雪，那里以前有一个保安室吗？”

“没有啊，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空空的，不过你还别说，有个保安室可能会更好一点。”沈雪笑眯眯地挽着谢群说道。

谢群有些意外，居然沈雪不记得在重叠领域内发生的事情了，甚至原本存在的东西，比如保安室、康乐中心，也因为毁灭而不复存在，甚至连存在过的记忆也都消失了。

连通着安全屋内控制台的小夜同谢群道：“应该是信息被掠夺掉了。烛龙提到，上层世界的世界意识目的就是为了夺取现实世界里的信息，如果每个人、建筑、可能一切的物质都能算是信息的话，在重叠领域内被杀或者被毁，都转为了数据流，进入了上层世界数字空间，那么他们的存在也就被销毁了。即便回到现实世界里，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沈雪小姐和其他现实世界中的人，来到重叠领域中经历的事情，并不算是在现实世界中产生的信息，所以当他们完全回到现实世界里，之前的记忆也就没有了。”

沈雪笑着跟谢群道：“哎呀，璎珞发信息说明天要跟我吃饭呢。”

她所说的璎珞是一个白富美，也是沈雪的闺蜜，只是看不太上谢群这个吃软饭的家伙。谢群是顾不上跟女朋友搞什么社交了，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解决数字入侵的危机。

第二天沈雪早早离开家出门开工，而谢群在一个人进入了安全屋，开始再度探秘数字空间。

“管理员，镇狱军主的身体因为世界意识的排斥，无法进入数字空间了。不过，你可以登录烛龙这个幻想种的身体，作为新的数据体武装。”

“那么就这么办吧。”

烛龙的意识无法抗拒作为主人的谢群，于是他就变成了谢群的一具皮囊。谢群进入数字空间，凭借烛龙极高的飞行速度，开始在数字空间中探寻。这个世界的地形地貌，甚至城市村庄，都与地球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天空一直是昏暗的，建筑上暗影斑驳，有类似苔藓一样的东西，看上去极度破旧，如同置身末世。

谢群飞了很久，似乎越过了太平洋，来到了一片他没见过的土地。

“这里是北美大陆西岸？落基山以西不应该有这么大片的平原啊。”

在这片平原之上，有一座超级都市，只不过建筑风格看起来比较老，如同是上个世纪的城市。

这时谢群问烛龙道：“烛龙，你知道这座城市吗？”

“自然是知道了，这可是数字空间形成以来，对下层世界，也就是您的现实世界进行的最大规模、也是最成功的一次吞噬，数字空间得以吞掉了面积达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海域，大约有两千万人最终变成了代码，消散在了数字空间中……”

烛龙越说越小声，因为谢群的脸色铁青。谢群原本以为，数字空间对现实世界的威胁，还是一种现在时或者将来时的情况，万万没想到原来数字空间已经吞噬掉了现实世界中如此巨大的一角，而且还造成了如此多的人命死亡。

烛龙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当时，我才刚刚诞生不久，据说是几个L位阶的大佬协助世界意识，制造了前所未有的黑塔，才完成了这次入侵。而这次入侵也使得有几位L位阶的大佬跟世界意识闹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好像，我们这边也遭受了一些挫折，所以后来再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了。”

小夜也在收集着各种相关的数据，她分析道：“根据建筑风格和一些微小的细节，都能判断年代，目测这次数字入侵发生在九十年代初。”

谢群经过了一家貌似是便利店的地方，在店内杂乱地撒着各种东西，他在收银台旁边找到了一张报纸，报纸上记载的日期是：1992年2月11日。

烛龙知机地向谢群解释道：“数字入侵发生之后，所有的物质都会被数据化，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不同的情况。大部分建筑物、工业品这类结构和物质简单东西，数据化之后可能固化，我们幻想种也很难对其进行抽取和改造，所以没人去动这些东西。但是生命体……”

谢群问道：“生命体会怎么样？”

“生命体是最容易被提取数据的，所以幻想种们会优先捕食这些生命体。不管是人或者动物，甚至是一些特殊的植物，都会被吃掉，不过这种吃不是现实世界意义中的那种吃，他们都已经是数据了，所以实际上就是破坏他们的原本数据架构，抽取数据流。”

谢群猛地一砸收银柜台，他的力道太大以至于直接将这张桌子砸成了一片数据流消散了。在这个世界里，也许事物看上去与现实世界中没有区别，但是构成他们的原理和规则已经非常不同了。

烛龙知道自己老大怒了，战战兢兢地不敢继续开口。当初的这场大入侵，他作为幻想种也吃掉了很多人类，烛龙明白人类的同理心和对同胞的保护心理，所以他生怕谢群一怒之下就把自己给干掉。

就在路边，谢群又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形怪物幻想种，正在被一头雷鸟和一头雷霆之熊攻击。拥有烛龙的力量，谢群很轻易地利用小夜制作的捕捉卡，将雷鸟和雷霆之熊捕捉。

当他想要捕捉那个奇形怪状的幻想种的时候，那幻想种看到了谢群的人类形态，十分惊奇，竟然用英语说道：“你是人类？”

谢群一惊，停下了动作，他点点头，并未说话。

这个人形幻想种的样子有一些令人恶心，他虽然半边身体还是人类的形状，但是另外半边则如同海洋贝壳生物一样，长着各种海藻、贝壳、鳞片甚至海葵一样的东西。

“我叫斯考特，以前也是一个人类，现在大概是幻想种了吧。”

谢群有些惊异，问道：“你是这座城市的原居民？”

“没错。”

人形幻想种点头，说道：“没错，我出生在这座城市，并随着这座城市被拖入了这个可怕的世界。这里曾经是加拿大最大的城市，北美西海岸上的明珠，不过从被数字空间吞噬的一刻起，这里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他的脸上显然充满了痛苦和追忆，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被可怕的噩梦包围。

谢群其实无法很准确地把握斯考特表情和动作展现出来的情绪，但是谢群懂得逻辑，他能够想到，斯考特此时一定是痛苦悲伤的。

“西北河平原上两千万人口，全部成为了幻想种的食物，对于幻想种来说，我们就是提供数据的粮食。即便没有被吃掉的人，很多也因为无法维持自己的形态而化成数据消散掉了。我亲眼看着我的女友被一头飞在天空中、浑身印第安花纹的逆戟鲸吃掉。我没有找到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不过想来他们也是差不多的下场。”斯考特陈述时显得平静，但是平静中却充满哀伤和愤怒。

“还有很少部分的人像我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转化成了幻想种。不过，比起真正的幻想种，我们这些人类转化的幻想种格外弱小，也没有什么进化空间。所以大部分人类转化的幻想种也都被杀被吃掉了，我大概是运气好，存活了下来。”

谢群问：“像是今天被好几个幻想种围攻的情况很常见吗？”

斯考特满不在乎：“经常吧，不太小心的话就会遇上这些畜生，好在比脑子，他们这些东西永远没有人类聪明，我总会找到方法甩开他们的。”

谢群可以感受到斯考特身上的自信，也许论战斗力他确实不行，但斯考特却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显然他有自己一手。

斯考特浑浊的眼睛盯着谢群，问道：“说起来，你是我所遇到过唯一一个算是人类的家伙。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群不会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和盘托出一切，他只是道：“我大概是发现数字空间秘密的第一人，这是一个程序和算法组成的世界，我通过我的方法进入了这个世界，并发现了数字入侵的危机。”

斯考特有些振奋：“居然是这样吗？地球上现在是哪一年？哦对了，菲莎和西北河平原地区被数字空间吞掉，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只有你才发现了这个事故？”

谢群摇了摇头：“因为被数字空间吞掉的地方，就在地球上不复存在了，人们会忘记有关那里和那里的人的一切……现在是公元2018年。”

斯考特听后陷入了沉默：“被遗忘的都市吗？原来都已经过了26年了。”

斯考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能回到现实世界是嘛？”

“对。”谢群回答。

斯考特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那么，你应该真的有能力去挽救我们的世界。这些年来，我也收集到了很多情报，对你拯救世界，应该有帮助。世界意识热衷于掠夺现实世界中的信息，所以才会发动数字入侵。而数字入侵最主要的一种形式，就是发生在菲莎城和西北河平原的这种，两个世界的局部重叠，实现方式是用黑塔，钉住两个世界，然后由世界意识将重叠空间直接拉入数字空间。”

谢群问道：“我现在好奇的是，黑塔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

斯考特道：“我也不清楚，不过黑塔不管是怎么产生的，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会像路边随机出现的小程序道具这么简单。而其中的关键，并不在黑塔上，而在于幻想种。”

谢群有些惊讶：“为什么关键在幻想种上？”

斯考特道：“因为黑塔开启空间重叠，必须找到两个世界的空间同步坐标点，只有在这些坐标点上钉入黑塔，才能造成重叠空间。而提供这些坐标点的，就是幻想种。虽然幻想种本身没有这个意识，但是世界意识能够主动搜集幻想种的活动数据，并且对空间进行彻底定位。简单地打个比方，就像是钻石油要找到钻点一样，黑塔就是那根钻头，而幻想种就相当于勘探人员。只有找到几个钻点，才能够下钻头。”

谢群深知斯考特这情报的重要，他提出要带斯考特回到现实世界。可是斯考特却直接拒绝了。最终，这个怪人拿出了一张数据卡，里面据说是他好多年来的调查。之后，斯考特将谢群赶走了。

谢群并不清楚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有手中的数据卡，谢群相信自己已经有方法去改变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