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7 汉室除秽

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曹孟德,两难之际。忽闻董侯,来历不明。非出汉室。此情此景,可比鞠城兵乱。张让、赵忠等十常侍,欲托言,董氏不贞,秽乱汉室。弑杀永乐太后。实则,欲行杀鸡儆猴,震怖新帝。为黄门宦官,求得一线生机。

只需,验明董侯正身。曹孟德,亦可假,为汉室除秽之名,废董侯,诛董氏。报杀子血仇,除家门后患。

正如从妹夫,宋奇所言。时过境迁,无从考证。若无铁证,曹孟德断不可轻信。正因“卑不谋尊,疏不间亲”。为人臣者,岂能疑君。

然若,史侯出手,又另当别论。只因史、董二侯,皆为人君。亦如宋奇所问,蓟王知否。蓟王尊尚父,领辅汉大将军,兼督四州。又是先帝托孤重臣。废立天子,如此大事。蓟王焉能不知。

“来人。”心念至此,曹孟德,便欲使人传书河北。然话刚出口,又忽生悔意。

“在。”心腹帐前听命。

“无事。”曹孟德,遂改心意。

“喏。”

正如徐州军师陈公台所料。于危难之中,曹孟德忽觅得莫大良机。

董侯来历不明,董氏难辞其咎。待攻陷承光殿,彻查董氏家眷,只需坐实董女并食母,早在诏狱时,便被人暗中掉包。便可佐证,端午之乱,乃史夫人门下弟子,嫁祸董承。先假史侯之手,废董侯,待水落石出,曹孟德,再诛史夫人,废史侯。如此,史、董二侯俱废。再与骠骑大将军张济,共迎麟子阿斗,甄都称帝。不欲合肥侯一统天下,蓟王亦当乐见其成。

此时,若先告知蓟王实情。蓟王一言九鼎,早下定论。反而不美。

倍思前后,曹孟德这便定计:“来人。”

“在。”

“传令:力攻承光,汉室除秽。”

“喏。”

徐州泗水航道。奉辅汉大将军命。镇东将军吕布,并伏波将军陈登,统帅徐州水军,巡视淮泗,远避甄都。

斥候来报,猛虎孙坚,所携飞云舰队,已先行逆入长江。江东大将军袁绍,如临大敌,不敢妄动。

难得与陈登同行。弥合徐州之契机。

伏波将军长史,兼领广陵功曹陈矫,亦陪坐侧席。

陈矫本姓刘,后过继舅氏而改姓陈,又与本族人结姻。故为郡人诟病。常“负俗之讥”。其人,“刚断骨鲠”,“明略过人”。自出仕伏波将军,陈矫身兼郡政、府事,井井有条,未曾有失。深受陈登所信。

广陵射陂,圩田大成。海陵仓,粮秣山积。茱萸湾,扼中渎水道。匡琦城,立伏波大营。陈元龙,使人善有,吏民归心。一己之力,独守徐州北境。屡败淮南袁公路,颇有威名。与军师中郎将陈宫,并称二陈。若能为吕布所用,足可全护州境。

“甄都之变,元龙,以为如何。”陈公台,举杯笑问。

“曹孟德,无端遇刺,长子被害。断难与董氏苟且。天子虽是王美人子,却素与二董亲近。且自太师殉身,王党离散。上公之争,曹党全胜。故天子欲假‘外戚制曹’。安集将军董承,阴结诛曹之盟,亦在情理之中。”陈元龙,答曰。

“曹孟德,意欲何为?”陈公台,追问。

“废董并史,麟子即位。”陈元龙,一语中的。

“哦?”陈公台,暗自心惊。

须知,陈公台设『因利乘便·从壁上观』奇谋。欲使曹孟德,废董立史。不料,陈元龙却言,麟子即位。莫非,曹孟德已窥破此计。

见陈公台,沉思无语。陈元龙,心中慨叹。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尤其乱世枭雄,曹孟德。蓟王三兴在即。乃天下大势所趋。叔侄三人,虽苟延残喘,亦难免日薄西山。更何况,与关东士族出身,陈公台、张孟卓,迥异。曹孟德,乃出宦官之家,本是黄门之列。黄门宦官,悠悠四百年,傍树而生。与汉同休。只需出身汉室,扶立何人为帝,并无不同。只需能最大得利。

麟子阿斗,种出蓟王,几成定论。蓟王,身体力行,不欲称帝。如此,立蓟王麟子为帝,岂非面面俱到,二全齐美之举。如此,大汉帝位,兵不血刃,顺理成章,落入蓟王家。

麟子阿斗,再出天子诏命。尊其父为太上皇。祖母为太皇太后。另立门户,炎汉三兴。

何况,曹孟德与蓟王,刎颈之交。将麟子托付好友,蓟王亦足可心安。

更有甚者。唯有立麟子阿斗,曹孟德方能与国师张鲁,并骠骑大将军张济为首,汉中吏民,握手言和。

“元龙,所言是也。”陈公台一声长叹。如陈元龙所言,“废董并史,麟子即位”。于曹孟德而言,才是最大得利。

陈元龙言道:“麟子即位,河北、关东、汉中,先成一体。便有二袁相助,江东合肥侯,亦难久存。三兴可期。”

群雄自当俯首帖耳,北面称臣。如徐州牧兼镇东将军吕布,青州牧兼镇北将军孙坚,荆州牧兼镇南将军刘表,必与曹孟德合兵一处。与二袁对垒长江。待功成名就,当入朝为官。蓟王以太上之尊,称制监国。行杯酒释兵权。尽收天下雄兵。铸剑为犁,再兴汉室。

“报——”便在此时,忽有轻舟来报:“汉中骠骑大将军张济,已屯兵南阳。”

“哦?”与陈元龙四目相对,陈公台愈发笃定:“曹孟德,必有吞并,汉中之心。”

“然也。”陈元龙,亦如此想。

临乡,蓟王都,皇英殿。

董侯出身,关东群雄,渐已得知。然董太皇,远在河北,仍心存侥幸。日日遣皇英署长孔萤,恭候瑞麟阁前。询问甄都时局。

闻曹孟德,以刀笔小吏为先锋,攻破甄都宫门。又携卫将军营士,将承光殿,团团围困。心中惊怖,无以复加。

母子连心,莫过如此。窦太皇虽好言宽慰,然终归事不关己。无从体会。

束手无策,走投无路。董太皇,垂泪相问:“求王太后,何如?”

窦太皇,不明所以:“王上治国,何必求于王太后。既传语曹司空,天子无辜。长姐,当可安心。”

董太皇,心如刀绞,却有苦难言。

正急切间,皇英署长孔萤入殿:“禀太后,曹司空已传军令围攻。”

“军令为何?”董太皇忙问。

“‘力攻承光,汉室除秽’。”

闻此军令。

董太皇,六神无主,如遭雷击。

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