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为艾尔而奔跑

留给泰瑞达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快太阳也会落下，黑夜将至，下一个黎明也终将到来。

他所在月亮半球现在正面朝着舰队，主力舰上的视觉监测扫描器是能够观测到这次伏击的。

但执行官不会因此而更改总攻计划，达拉姆为这场翻身仗准备了太久太久，他们的人民正在萨古拉斯翘首以盼，所有的神之长子都密切关注着这场战争的成败。

只是一支先遣小队的失败无法让舰队执行官们放弃预先的所有部署，他们当然会因此而对后续的作战更加担忧，但行动并没有终止，金甲虫兵团仍然会在预定的时间登陆沙洛克。

没有信标来定位主要打击目标固然会使得登陆部队无法快速有效地扫清沙洛克上的异虫，那时必然会有更多的战士牺牲，但事到如今他们也不得不面对这些。

沙洛克的远征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他们的赌注是荣耀和必胜的信念，失败者将一蹶不振。

这是一次绝不允许失败的赌博。

可泰瑞达尔却很清楚，如果任由金甲虫兵团登上沙洛克，那他们必败无疑。

这些异虫行动整齐，与艾尔上那些不受控制的野生异虫迥然不同，它们肯定被某个高级意识控制着。

泰瑞达尔曾与艾尔的野生异虫交过很多次手，他脸上众多狰狞的锯齿状疤痕就是那些残酷战斗留下的印记，即使是没有智慧的虫群，也仍然还是虫群，它们不够狡猾，可依旧暴虐。

他不仅非常了解野生异虫，也跟主宰时代的虫群战斗过，主宰掌控虫群的手段极为老练，行云流水，那个时候的异虫都比现在的野生异虫更加灵敏，更加强大。

秩序井然的虫群是最森严的军队，而以泰瑞达尔的认知来看，只有为更高级的意识控制时它们才能做到这一点。

至于这个高级意识的真正身份，现在还不得而知。

主宰死后脑虫基本都死在了黑暗圣堂武士的刀下，它们不再能够藉由主宰之手重生，新生的脑虫也再没有出现过。

如今，只有已经崛起的刀锋女王和她手下的虫母能够做到。

在沉寂了四年以后，她的虫群重新肆虐在科普卢星区里，人类世界和星灵的殖民地都被波及，数以亿万计的生命在无边的战火中哀嚎。

她那不断膨胀的野心已昭然揭示。

刀锋女王的手已然伸向了艾尔么。

泰瑞达尔燃起自己的幽能光刃，刹那间蔚蓝色的光芒点亮了整个昏暗的洞穴，集束状的恐怖利刃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易地切开了阻塞在洞穴口的岩石，午后的灼热阳光如瀑般倾斜在他的脸上。

铺满白垩粉尘的旱谷变成了黑色，尸横遍野，其内到处都是残破的异虫肢体，有些尸体上还有很明显的啃咬痕迹，旱谷里仿佛连喧嚣的风声都死去了，寂静得渗人。

泰瑞达尔没有去找寻同伴的骸骨，因为他曾亲眼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被异虫吃掉。

葬身虫腹并不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重伤将死的星灵战士如有幸能被传送回最近的星灵枢纽或者舰队，那也许还能保住性命，或者更加体面地死去，但在真正的战争中偶然因素太多了。

再完美的设计都有其缺陷。

他开始在堆积如山的尸骸里寻找信标，这是目前唯一能给舰队传递消息的东西。穿梭机已经在小队抵达沙洛克之后启动智能驾驶系统返回了舰队，现在泰瑞达尔只能另寻他法。

尽管他仍然无法与舰队直接取得联系，但信标一旦启动，恐怖的幽能信号就会径直射向太空，并且在沙洛克的幽能网络里掀起一股可怖的波动，以此吸引整个星球上的异虫。

而泰瑞达尔则要利用它们，他用集束的幽能利刃在沙地上画了一个规则的圆——狂热者教团的象征，狂热之圆。

他将沿着正圆的路线绕着整个沙洛克奔跑一圈并放置信标，而期间他会使用铠甲中导航系统计算好距离并定位水晶信标。当每个信标向天空中发出尖啸时，它发出的幽能将把异虫吸引至事发中心。

舰队中正在等待的执行官将会观察到这些，进而审视正在进行的计划，随后他们会发现信标的位置对于异虫来说排列出奇的对称。

显然野生异虫做不到这点，它们的巢穴布置的毫无规律可言，更不可能是一个完美的圆。

不过这还不够。

但异虫会察觉到信标发出的信号，并且不顾一切地追杀他。

它们不是野生异虫，控制着虫群的高级意识会很快发现信标布置的规律，并做出相应的措施。

当执行官看到异虫竟然预知了此次行动，沿弧线前去拦截他时，则可以证明它们拥有阅读圆形路径并计算出下一个信号在何处发出的思考能力。

而那里一定是泰瑞达尔的葬身之处，他在一场自己酿造的伏击中被撕成碎块。

一个完整的圆弧，意味着他要绕着沙洛克奔跑一周，在黎明前回到起点，等待虫群的埋伏，等待死亡。

泰瑞达尔会在黎明到来之时牺牲。

他将像那位不顾一切地燃烧自己的伟大圣堂武士亚顿一样，用燃烧生命的烈焰，照亮族人前行的道路。

那些功能强大的信标是奈拉齐姆技师的杰作，但并不是一定得由黑暗圣堂武士的虚空幽能激活不可。

泰瑞达尔来到最高处扫视着整个旱谷，在一地的残肢和混杂着鲜血的沙地中寻找熠熠闪光的信标水晶。

他蔚蓝的长袍早已破败不堪，一只手上是闪耀的幽能光刃，另一只手则用坚韧的刺蛇肌腱绑着一柄刺蛇骨镰，这个怪异的搭配简直闻所未闻。

这位圣堂武士的一个幽能利刃发射器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刺蛇的利爪击碎了，他不得不手持单刃与异虫作战，这极大地削弱了他的实力。

为此他违背了达拉姆光影议会“绝对禁止研究和使用异虫器官”的条例，不仅利用刺蛇肌腱包扎伤口，还用锋利的骨镰作为武器。

议会这么规定当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研究异虫而发生的悲惨事故太多了，曾有一个星灵科研团队试图就“改变异虫基因以使得其行为无害化”的议题在一个偏远的行星上展开相关实验。

但是实验最终还是失败了，失去控制的异虫杀死了所有人。

一个圣堂文献馆内的学者曾经研究过异虫菌毯，但这个项目也在一次重大的异虫病毒感染事故后无疾而终。

久而久之，异虫科研项目成了明令禁止的禁忌，任何触犯条例的学者和圣堂武士都将被严惩。

泰瑞达尔不在意自己是否触犯了条例，如果为了保护族人必须要触碰禁忌，那他将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况且他也活不过下一个黎明了。

无论是沙洛克上升起的艾尔，还是艾尔上升起的沙洛克，他都看不到了。

每当拾起一个信标时，他都会用手指按下晶体结构上启动槽，信标随即发出表示认可的蓝色荧光，这些信标还可以正常使用。

每个信标都是近乎透明的浑圆晶体，晶莹剔透，巧夺天工。

他望向深灰色的天空，导师的教诲又在脑海里回荡起来，仿佛他还在卡拉之海的尽头注视着自己。

现在，奔跑起来吧，泰瑞达尔。

为艾尔而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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