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尘区

卡斯塔纳实验室，无尘区。

这座实验室就像是用钢铁建成的庞大迷宫，众多走廊复杂交错，即使是内部的工作人员在不借助立体投影地图的情况下也常常迷路。

明亮的灯光把偌大的无尘区照得通透，天花板上安着巨大的排气扇，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缓缓地旋转着，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药剂刺鼻的味道。

无尘区有两层楼那么高，内部摆放着十几台实验用培养舱，这些黑色的培养舱里注满蓝色或黄色的培养液，里面是异虫残缺不全的肢体以及一些维持着生理机能的器官。

另一些培养舱内铺满着紫色的菌毯，里面有着面目狰狞的异虫活体，种类很多，小到蜷缩不动的幼虫，大到嘶吼着的刺蛇和蟑螂。

正中间是一个主体被嵌入地面之内的实验观察舱，观察舱的骨架是用强度极高的合成钢打造的，远远望上去就像是某种巨兽的肋骨，一层薄薄的浅蓝色能量力场把整个观察舱都包裹在其中。

一只被数个粗壮的机械臂死死地束缚住的巨型异虫正在剧烈挣扎，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看上去比雷兽还要巨大，乍一眼看来好像是放大版的潜伏者。

几十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各种的工作台前忙碌着，有人在进行生物实验，或者操控机械臂握着锋利的刀具解剖异虫的尸体。

厚重的气闸门前肃立着一队手持高斯步枪的帝国海军陆战队员，面色冷峻的高级军官一瞬不瞬地盯着专心于实验的研究者们，一只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脸上的森寒让路过的技术人员感到一阵的心悸。

上尉的配枪里填着致命的实弹，这通常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敌人，但这个实验室自建立以来的这几年里就没有被袭击过。

它固若金汤，且足够隐匿安全。

实弹是为研究者准备的，这名刚刚自某个帝国军团中调来的上尉是狼一般凶狠的角色，他上个星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枪毙了一个发疯的研究者。

那个研究者原本是在一所大学中供职的生物学教授，生活还算优渥，他待人一向温文尔雅，一副英伦绅士的优雅作风。

有一天帝国安全局的工作人员敲响了他的家门，说元首正需要他的智慧，作为帝国公民，他有义务为这个国家效力。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像卡斯塔纳这种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大都不是自愿加入的，这里面的多是研究异虫的学者，有些人甚至还发表过很多篇这方面的学术论文，出版过书籍。

令人遗憾的是，这名教授很快就被机械冰冷的研究生活逼疯了，不过他变成疯子的原因就值得推敲的了。

这的确是他从未听闻过的科研项目，可解剖异虫其实对他来说却还算不得什么，在他的履历中，这位资深教授解剖过不少异形般怪异的外星生物。

实验室内的生活当然枯燥无趣，但研究人员的生活质量倒还算可以，他们拥有假期，生活区也有娱乐项目，除了不能走出实验室以外还是相当自由的。

在精神崩溃以前他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

教授在死前一边含糊不清地反复高呼着“他的影子正不断延伸”“永恒已至”“服从者将得到飞升，忤逆者必将灭亡”之类的话。

这名教授在疯狂之中一边用指甲把自己的脸抓得血肉模糊，一边将牙齿一个个扳断。同时他扑向观察舱的控制台试图放出被囚禁的莽兽，惊愕的上尉不得不将其击毙。

心理医生在教授的房间墙壁上找到了一副用鲜血绘成的画，望上去就像是孩子的随手涂鸦，由上百个诡异的图案混合而成，细细看来赫然就是兼具星灵与异虫特征的混合体。

调查随即被勒令终止了。

不知情的人中有人说教授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暗之恐怖占据了身心，其他人则反驳说他生前一定某个自残邪教的核心成员。

只有知晓混合体存在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教授必然通过某种途径接触了它。

据说那种扭曲的怪物能够控制人类的精神，要是被它们盯上了，最终只会陷入疯狂。

这个生物武器实验室不止研究异虫，实际上无尘区里的研究者都不知道自己工作了这么久的地方还藏着那样的怪物。

所有真正参与混合体实验的研究人员都知道，人类根本掌控不了这样的怪物。

他们才应该是被奴役者。

上尉盯着忙忙碌碌的研究者，谨防着他们其中的某人随时都会暴起伤人的可能。核心区的那只混合体最近越来越暴躁不安了，它恐怖的精神力在实验室中蔓延，侵蚀着所有人的意志。

整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头疼发热的症状，最初这被当成了一种传染性流感，但陆战队中的随军医生却找不到病因，奏效的药品就只有镇定剂和止痛药。

那当然不是什么流感，上头告诉上尉那是因为实验室内的那头混合体出现了异变，它的PSI数值开始不断上升，现在已经爆表了。

如今这头混合体就好像是能够腐蚀人类心智的邪神，任何能动用的屏蔽装置都阻隔不了它如阴影般延伸的精神力。

那位教授的精神失常并不是特例，如果混合体不停止它企图侵蚀人类的举动，那么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可以预料的。

要么屈服于混合体，要么在精神重压与痛苦中拔枪自杀。

修辞学极度糟糕的上头咒骂说那个混合体就是条发了情的公狗，只不过它祸害的不是母狗而是我们而已。

而上尉也被告知，如果他不遵从命令佩戴幽能屏蔽器，那他也会疯的。

没人能逃脱，人类的宿命。

上尉心里琢磨着他愚蠢的上司很可能早就疯了，神神叨叨得像个神棍。军人从不相信宿命这种东西。

他心想上面的人一定是疯了，就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还想要保住混合体而不是用榴弹干脆利落地干掉它，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怪物。

要是那头混合体继续这样疯狂下去，也许只要半年，或者两三个月的时间实验室里的人都会成为它的奴隶。

卡斯塔纳实验室只有帝国军队中的高层才分配到了幽能屏蔽器，普通的研究人员还被蒙在鼓里。上尉只能寄希望于混合体彻底平静下来，不然他的部队就不得不处理那些最终掉发了疯的家伙。

忽然间上尉心神一颤，他身后的气闸门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随即闸门轰然打开。一股温热的风拂过上尉的脖颈，咸猩的血腥味让他呼吸一滞。

上尉没有立即转身拔枪，而是一个侧滚躲在其他陆战队员的背后，现在他只穿着简易的护甲，远不如CMC动力装甲那样可靠安全。

他的部下反应都非常快，转身举枪动作一气呵成，转身时战靴踏在合金地板上的哐当声整齐得像是刀剑相碰时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这毕竟是一支刚刚自战场上拉来的军队，所有人都经过再社会化改造，无私无畏，忠于帝国。

陆战队员们并没有马上开枪射击，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只有一名眼神呆滞的研究者，一缕鲜血自他的太阳穴处缓缓流下。

他的姿势极为怪异，双手捧着安全权限极高的通行证，睁着无神的眼睛对着气闸门上的视网膜扫描仪。

并没有敌人。

也对，无尘区在卡斯塔纳实验室的中心区域，其外还有警戒区和隔离区，如果出现了敌人，那实验室内早就该拉响警报了。

但这股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太浓了，像是死了很多人。

上尉觉得不对劲，这实在是有些诡异。

忽然间他的眼睛睁大了，挡在其身前的陆战队员齐齐向前扑倒，身体刚触碰到地面就连同动力装甲一起碎成了几块，脏器和肠子流了一地。

像是被雷兽的巨镰拦腰斩断，再用铡刀分尸。

无尘区内深埋于地底的四台自动炮台立即启动，炮口迸溅出绚烂的火舌，刹那间就朝着气闸门抛出一轮弹幕，那名手握通行证的研究者立时被流弹打成了筛子。

可是门口除了他以为什么都没有，自动炮台像是在对着空气扫射。一众研究人员都惊呼起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上尉木若呆鸡，他想要扭头就跑，可身体却仿佛都不在是自己的了，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他，让他连眨眨眼睛都做不到。

他开始感到寒冷，冷得浑身颤抖起来。

一双双深绿色的眼睛出现了，仿佛森森鬼火。

那四台自动炮台很快就哑火了，仿佛是被锋利的刀剑劈成了碎片，动力源熊熊燃烧起来，发出震耳的爆炸声。

烈火在风中嘶嘶，燃如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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