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心碎（完）【5/5】

一路行走，虽是单人独行，但身后有她。

七日后的一个夜晚，云涯已经来到了草原之上。从大都出塞，绕草原前往天山。这一路，无疑要麻烦许多。可是，云涯却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他还想要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独自坐在星空之下，点燃一堆篝火，云涯却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身边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云涯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却又低下了头，继续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着眼前的火堆。

“你打算将赵姑娘送回天山？”张三丰开口问道。他以为，这个弟子会直接跑去报仇呢。没想到，看这方向，却是前往天山。

云涯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了她，要带她回家。”

兴许是许久没有说话吧，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搭配上那一声有些破烂的衣裳，以及好久没有打理的头发，看起来异常的狼狈。哪里还有半分天下之主的样子？

张三丰叹了口气，有些担心的说道：“云儿……”

“老师，您不必说。学生明白。”云涯说了一句，却又沉默了下来。

“好吧。”张三丰无奈的点了下头，这种事情，他的开导，还真的没什么用，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过了一会儿，张三丰又开口说道：“你可知晓，你现在体内的状况很危险。”

云涯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走火入魔吗？”

张三丰看了眼他眼底深处那微不可查的血红色，说道：“不错。走火入魔……若是再拖下去，不及时处理，会很麻烦。”

“也是。以老师您宗师之境的修为，自然是可以看出学生的问题。”说到这里，云涯语气一转，抬起了头，望着头顶的星空，说道：“可是，我没办法放弃。虽然身体出了状况，可这强大的力量，我暂时没有办法放弃。”

张三丰一皱眉，这是为报仇不择手段了？

“我知道老师担心什么。我还清醒，可正是因为清醒，我才清楚的知道，我该做什么！”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已经是狰狞的可怕：“当初，是我放走百损的。有今日，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不杀了他，这将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魔！”

张三丰张了张嘴，眼神中充满了意外的神色。

“呵呵~~~我以为，生死符可以制住他，可以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是的，我做到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折磨的他生不如死！可我没想到，百损竟然凭借盗走的半部天山六阳掌，以及区区几道生死符，就能悟出其中关窍！不仅挣脱了生死符的制约，功力更是不退反进！”

看着那狰狞着脸，两眼赤红，双拳都攥出了血来的云涯，张三丰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亲手制造出来一个强敌，致使自己心爱的人惨死。这种痛苦，比死都难受吧。

这小子说不杀了百损，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魔。可殊不知，现在，他已经心魔缠身。如此状态，稍有不慎，便会身死而亡。

这一下，便是张三丰也不由得为难了起来。许久，也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放弃了劝说。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呼~~呼~~呼~~~呼~~~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云涯没有说。当初，守卫南门的，便是赵敏的哥哥王保保。据刘伯温所说，赵敏和王保保见过面，想要劝降对方。可是，对方却当着赵敏的面自裁了。而原因，赵敏也知道了——数年前，云涯杀了元帝之后，汝阳王便因为保护不力，再加上女儿和反贼勾结被下了大狱。自那之后，汝阳王府便一日不如一日。而长江战败之后，七王爷更是大怒，直接下令，将汝阳王府满门抄斩。只留下了汝阳王儿子王保保，以及王保保的三岁的独子。

而明教兵围大都之时，元庭便是以王保保三岁的独子为要挟，让王保保为元庭卖命。

得知此事，赵敏自然是心灰意冷，甚至生了死志。所以，才会以自己一命，为云涯挡了百损一掌。

回想起刘伯温告诉自己的事情，云涯的脸上不由得更加的苦涩了。手里不断的摩挲着放在身边的倚天剑，眼底闪烁着一点点妖冶的红光。

……

天山，缥缈峰灵鹫宫，云涯独自一个人，背着那玄冰棺，一步步踩在这终年不化的冰雪之上，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却又在一场风雪之后，再次被雪花吞没。

灵鹫宫，仍旧是那个密室。云涯将她放在了师傅冷月身边，推开了棺盖。

少女仍旧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略微带着些苍白。凝望着她的面庞，云涯的眼中再次流下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从开始的倔强，到最后的默默接受，再到后来数年的平淡相处。他们之间的爱，或许没有那么轰轰烈烈，或许因为瑶儿，没有那么甜蜜，可那份默契，却始终让云涯感到那么的闲适。

“你说你累了，那就好好睡，好好地在这里休息。只是对不起啊，敏敏。你让我忘了你，我做不到呢。我马上可以回去了，可我如何能舍得你呢？”

【无名渡舟：乌篷船，0级】

【功能：横渡混沌海，穿梭大千界】

【当前世界任务：成就天下至尊，任务进度99%】

脑海中，那条三尺木舟仍旧是那个样子。任务进度99%，他也能理解。因为，他还没有登基称帝。在那之后，他或许，就可以回去了。可是，他却不舍了，不舍眼前这个女孩儿。

在那冰棺身边呆坐了好久，直到日月第三次轮转，他才好像被惊醒了一样，慢慢的伏下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便合上了棺盖，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安置好了她，接下来，便该去寻找百损，寻找红衣内侍，寻找草原蒙元祖庭了。既然她去了，那么，这些人还活着，做什么！

……

轰隆~~~~~

这是一个雷雨之夜，草原上的雷雨，雷声更加的大，雨滴更加的猛烈。拇指大小的雨滴打在人的脸上，打的人脸皮都是一阵的生疼。

轰隆的雷霆，遮盖了这天地间所有的声音，谁也不知道，漆黑的夜色下，到底发生着什么。

噼啪~~~

突然间，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扭曲着撕碎了夜空。亮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映照出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这是一个分外狼狈的身影，双臂齐根而断，头发打散了下来，湿漉漉的黏在了身上。跑动的时候，他时不时地回头望一望，眼中满是惊慌的神色，似乎身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双眼惊恐的望向了前面。

在不远处，也就是十几米开外吧，有着一道身影，靠在一块草原上的大石头上，怀中抱着一把长剑，闭着眼睛，任由漫天的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他那一头黑发同样是披散在身上，一身血红色的衣袍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地露出了本来的玄黑色。在他脚边的土地上，丢着四五个头颅。这些人都圆睁着眼睛，临死的表情写满了恐惧。

“不，不，不要杀我！”那断了双臂的人一步一步的后退着，口中惊慌的喊着。

抱着长剑的人慢慢的抬起了头颅，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这张脸，这双眼，除了云涯，还能有谁？

只见他歪过了头，看着那不断后退的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哂笑：“呵呵~~~百损啊百损，蒙元草原祖庭，已经被我所破。而这些人，也已经先你一步走了。我让你先跑了三天，你，还是被我抓住了。看来，上天都要让你死啊！”

古怪的语调，沙哑的声音，一下便将百损带回了那一个血夜。

逃出大都之后，他和红衣内侍深知中原虽大，但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所以，两人便连夜逃回了蒙元祖庭。那里，高手如云，想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涯这家伙竟然如此不按套路来。直接调来了身后的一万武威军，以及三千神机营火枪兵。隔着远远地，将数百公斤的悲酥清风以投石车给扔了出去。

这一下，再多的高手，也做了无用之功。蒙元祖庭，轻易地被云涯突破。

可紧跟着，云涯却又给红衣内侍，百损道人，以及祖庭的三个先天高手解了毒，让他们先跑，玩儿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让这些人，在死亡的恐惧的慢慢逼近中，一点点的崩溃。当然了，云涯提前做了些处理——斩断了对方的双臂。

如今，这些高手中，就只剩下这个让云涯恨之入骨的老家伙了。

望着这一步一步的后退，都快吓疯了一样的百损，云涯的眼中出现了一些残忍的目光。可就在这时，随着一道雷霆闪过，一个道袍老者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毫不留情的，一掌就向着百损的头颅拍了上去。

云涯怔了一下，连忙道：“老师，不要！！”

说着，他便纵身一跃，手中的倚天剑瞬间出鞘，直取百损脖子。

白光一闪，头颅飞起，温热的血液直喷三尺余高。锋利的倚天剑轻易地结束了百损的性命，他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张三丰却已经站在了几米开外，冷冰冰的说道：“发泄够了没有？”

云涯没有说话，呆呆的望着百损倒地的尸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折磨他们，有什么用？战场争锋，生死各安天命。难道，到了现在，你已经连人性都丧失了吗？！”

“赵姑娘为了救你，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你报仇，无可厚非，为师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你这样子，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难道，她就想看到你如此的颓废吗！”

“我……”云涯张了张嘴，眼底深处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哀伤。慢慢的，他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

天好像漏了个窟窿，瓢泼一样的大雨倾倒了下来。

冰冷的雨水，此刻好像才发挥作用，让他那颗混乱的头脑稍稍的有了些清醒。

“啊！！！！”

蓦地，一声长啸响彻天地。

轰隆~~~~

雷声轰鸣，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一声痛苦到了极点的悲啸。雷光映照下，那人膝盖慢慢的弯了下来，跪在了地上，一把长剑插在了地上，失声恸哭，泪水混杂着雨水一同流了下来。

电光再次照亮了大地，白色的光芒将那长剑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陪在了那人的影子身旁。就好像长剑曾经的主人做过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