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底限

混乱的战场上，不断上演着生存和死亡，而在离战场不远的一处山坡后面，却安静得如同和喧闹的战场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三架喷涂着陆军野战迷彩的直升机旁若无人地从战场上方掠过，先后降落在山坡上后重又飞走，只剩下形体最小的那一架留了下来。

曾经接走阿飞和妮可的那个中尉仍然穿着他的数码迷彩，但是肩膀上的军衔标志已经变成了上尉。还没等直升机在草地上停稳，他就探身跳了下来，直升机上的两个克隆人士兵慢了一步，只好很委屈地跟在他身后跳出飞机，然后执枪向两侧警戒。

上尉看起来对这个位于大型冷兵器战场旁边的小山坡的安全很放心，并没有像平时演练的那样先保持低姿观察战场，而是在低头跑出直升机旋翼范围后立刻就直起腰身大步向着那个坐在火堆旁边专心烤肉的女人走了过去。

肖嫒很专注地盯着手里军刀上穿着的肉条，让它在篝火上均匀受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不远处起落的直升机。当然事实上要想注意不到还真挺难的，因为直升机起降的地方虽然离肖嫒不算近，但是旋翼刮起的气流仍然会影响到篝火。

人民军驻路部队士兵的尸体已经被刚才先降落的两架直升机收走了，他们还要赶去下一个地点收拾侦察小队的尸体，然后把它们带回一号城市。无论是克隆人还是变种人，他们都属于人民军的财产，不能暴尸荒野。所以这里只剩下那些被肖嫒杀死的救世军骑兵，当然还有仍然活着的约翰。

不过看起来那些人收拾得不够干净，所以肖嫒用过的2还在她的身边，她用来烤肉的军刀也是人民军的制式刀具，只是不知道它从前的主人是哪一个。

上尉闻着烤肉的香气，忍不住皱了一下眉，猜测这块肉的主概是某匹战马。

他在距离肖嫒十几步的地方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向着肖嫒立正敬礼。

肖嫒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很完美的笑容，“烤得差不多了。”她很热情地举起手里的军刀问道：“要不要试试？”

上尉盯着肖嫒手里的军刀，板着脸摇头说道：“我奉命带走被您捡到的人民军士兵。”他说话的时候，在“捡到”这个词上用了重音，显然是有一些情绪。

肖嫒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把军刀凑到自己面前，用空着的左手从烤好的肉条上撕下一块来，放到嘴唇前用力吹了吹，这才小心地放进嘴里。看上去就好像她很怕烫到嘴却并没有感觉到烫手一样。

然后她很享受地眯起眼睛咀嚼了起来，直到把嘴里的肉咽下肚子，这才向上尉说道：“味道不错。”她一脸回味地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种肉了你真不来点？”

上尉这时已经给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打上了疯狂的标签，不愿意再跟她磨蹭，如果不是出来之前，有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绝对不要招惹这个女人，他早就转身走开了。

上尉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战马旁边的约翰，他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身上居然还盖了一件人民军的大衣，很难想像这个疯女人有这么好心。如果不是在直升机上的时候，红外成像仪显示约翰身体的热源很正常，上尉恐怕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我现在可以带走他吗？”他问道。

“当然。”肖嫒回答得很快，然后她似乎很遗憾地说道：“如果你现在不吃的话，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上尉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猜测她指的应该是由她亲手烤肉的机会，毕竟这个疯女人曾经单对单杀死过一位萨菲罗斯，单凭这个成绩成绩，她就已经可以稳居城市联合体最强大的那批人当中了。更不要提有传说她在几天前离开一号城市的时候，又杀死了一个萨菲罗斯，如果考虑到这一次她毫发无伤，这个战绩简直可以傲世群雄。能吃到她亲手烤的肉，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是一种荣耀。

“可惜我并不稀罕这种机会。”上尉心想。然后他大步走到约翰身边，那两个和他同机而来的克隆人士兵紧跟在他的身后。

站到约翰的身边后，上尉突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味，他心中一惊，隐隐感觉到不妙，连忙低头掀起盖在约翰身上的大衣，然后发现约翰的下身鲜血淋漓，一条大腿上显露着森森白骨，上面的肌肉已经不翼而飞。

上尉看着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抬头看向肖嫒。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肖嫒的脸上依然呈现出刚才的笑容，只是这时看起来显得有些虚假。她慢吞吞地把嘴里的肉咽下肚子里，然后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面对这充满了的动作，上尉的胃里泛起一阵剧烈的呕吐感，他干呕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回头看了看气若游丝的约翰，这才发现他被割肉清仓的大腿根部已经做了止血措施，保证他不会因为大量失血而死。

“带他走。”上尉向两个士兵下达了命令，然后快步走到一边，尽量不去想刚才发现的事。

然而肖嫒似乎并不想放过他，她盯着自己军刀上的烤肉，慢吞吞地说道：“我答应把这个人活着交给你们，可没保证过把他的全部都交给你们。”她说道：“所以不要觉得错的是我。”

上尉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肖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惩罚他杀死那些荒原人的话，别忘记你杀得比他更多。”

“你说得对。”肖嫒毫不犹豫地说道：“但是你知道我和他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上尉想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军人。”

“不。”肖嫒笑着摇动手里还穿着烤肉的军刀，让上尉的胃再一次经过了考验，她说道：“我和他之间最大的区别是，我比他强大。”她看着上尉说道：“我相信你现在想杀死我的愿望要比我想杀死他强烈一万倍。”

她很轻松地说道：“然而想是没有用的，舔狗还想接盘呢，然而他们终究会一无所有。”她说道：“这里是荒原，强者本身就是规则，只有弱者才需要遵守规则。”

上尉沉吟了一下，放弃了跟肖嫒辩论的念头，跟着两个抬着约翰的克隆人士兵走向直升机，快到直升机的时候，他才像是想通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回头向肖嫒大声说道：“我觉得，人，还是应该有底限的。”

“我有底限啊。”直升机旋翼带起的强风似乎并没有干扰肖嫒听清上尉的话，她很快活地大声说道：“我的底限就是不吃死人。”

于是坚强的人民军上尉终于吐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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