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愚蠢的仁慈

顺着北部海岸的海岸线一直向东走，可以看到海洋与内陆连接处有一片宽阔的河湾。

河流上游有着一片茂密的橡树林，林间的藤蔓和水草中搁浅着三艘精灵的红色商船。

歪斜的船头处站着一头翠绿色长发的巨魔，他的肩膀佩戴者银白色的盔甲，布满蓝色条纹的粗壮胳膊靠在商船的护栏处。此时，他正闭着眼睛，倾听着巨魔卫士的汇报。

“奥卡莱酋长，我们氏族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正在往回逃，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单膝跪地的巨魔卫士是奥卡莱的忠犬，他汇报道。

族人的战死让另一位巨魔卫士异常愤怒，他用战斧敲击着战盾质问道：“奥卡莱，你在塞布瓦奴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做过保证，要带着我们的族人前往南方寻找新的家园。可现在，我们的族人只不过是你与人类交易的添头！”

奥卡莱缓缓的睁开眼，他安静的看着愤怒的巨魔卫士，稍显驼背的身体微微前倾：“达卡拉，你以为我们氏族在祖阿曼还会受到祖尔金的重视么？我们已经失去了神灵的庇佑，没了洛阿，我们在塞布瓦奴就是低贱的奴隶。与其等祖尔金将我们当成冲在前线的炮灰，还不如我们自己寻找出路。”

“可你将族人们送上了死路！”达卡拉指着南方的加伦林地，不甘的吼道。

达卡拉的质问激怒了奥卡莱，他纵身一跃从船头跳下，粗壮的手臂按住达卡拉的肩膀。

奥卡莱手臂的绿色斑纹浮现了一抹荧光，强横的爆发力将达卡拉死死的按在商船的桅杆处：“你也在享受弱者牺牲所带来的利益，我们现在谁都不干净。你以为是我抛弃了我的族人？不，你错了，是祖尔金抛弃了我们，是他剥夺了我们洛阿神灵的庇护。因为他的失败被俘，就将战事的失利全部归到我们卡莱氏族的头上。我们成了祖尔金的牺牲品，成了他失败的替罪羊。所以，我们要学会借助人类的力量。达卡拉你要记住，不是我做的选择，而是祖尔金逼迫我做出了选择。”

奥卡莱的质问让达卡拉沉默无言，他说得对，即便是达卡拉不带着族人们走，祖尔金也会让卡莱氏族走上前线的战场。阿曼尼帝国不容忍失败者，当然，除了祖尔金。

奥卡莱压下了达卡拉的愤怒，揉捏着他的下巴，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卡莱氏族的族人们无路可走，即便我许诺把他们带到了南方，人类的清剿部队也会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我拿他们做了交易。你记住达卡拉，你也永远背负着卡莱氏族族人的鲜血。你可以向我复仇，我随时恭候。但你在杀死我前，祖尔金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背弃了我们的传统，我们的信仰！”达卡拉一把推开奥卡莱，冷冷的说道。

被推开后的奥卡莱不停的大笑，他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了病态的笑容：“神灵一直在眷顾你，达卡拉。这是你的命运，你必须要走完这些路。你要试着学会接受，接受痛苦才能接受力量。”

奥卡莱没有想过杀死达卡拉，对于卡莱氏族唯一还能得到神灵眷顾的巨魔，奥卡莱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很多心思。如果说卡莱氏族还能向祖尔金复仇的话，那么能完成这一壮举的并不是他而是达卡拉。

“走吧，我的卫士们，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奥卡莱纵身一跃从船上跳下来，下半身没入河水中。

卡莱氏族二十名持盾卫士紧随其后，跟随着奥卡莱酋长的步伐。达卡拉沉思片刻，他聋拉着脑袋跟在了队伍后方，消失在了橡树林中。

卡莱氏族的中坚力量消失在橡树林后，在海岸处观察了许久的法式小队悄悄的摸向正前方的河滩。

“他们走了。”科林走在前面有烬火术灼烧着杂乱的藤蔓，低声说道。

温蕾萨紧紧的握住长弓，一脸压抑。刚刚科林一直不让她出手，对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我刚刚很有把握可以一箭射穿那个巨魔的眉心！”温蕾萨跟在科林身后强调说。

科林摇摇头，他能感觉得到这支巨魔队伍的实力远比加伦林地那些流亡者强大的多。科林在看到巨魔酋长身上诡异的斑纹时，他就知道即便是自己使用能量形体可以躲避巨魔酋长的所有攻击，但他依然没有把握可以破除巨魔酋长的防御，这场战斗一样赢不了。何况他还不能在小队中暴露自己能量形体的状态。

科林反问：“然后呢，让那些持盾卫士来把我们撕碎？”

听到科林的质问，温蕾萨低下头，不再说话。

茉德拉跟在科林身后上了第一艘船，她紧贴在科林身后，仔细的观察着船只里有价值的东西。

“科林，你闻到了么？有一股腐臭味。”茉德拉推开身前的货箱，一条沾着鲜血的大白腿从货箱的后面滚了下来。

只有一条腿，而且阴森的白骨就这样暴露在茉德拉和科林的视线中。茉德拉的反应很剧烈，她按压着胸口，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科林不是第一次见到鲜血，他杀过人，对于眼前残忍的景象，他表现的很镇定。俯身检查断肢，科林摇摇头说：“这是精灵被吃剩下的身体。”

“这些食人魔，混蛋！”茉德拉悲痛的说。

拍打着茉德拉的肩膀，科林给了茉德拉一个暖心的微笑：“放轻松，别让自己过于压抑。”

半个小时后，法师小队将搁浅的三艘精灵货船搜了个遍。

大家简单总结了一下。

三艘商船的确是来自阳帆港的商船，船上的货箱里运送的是高级附魔材料磨光碎片。通过检查阳帆港货物运输证，得知这批货的最终目的地是到洛丹伦王城。

除此之外，有两具保存完好的男性精灵尸体的肩部和腹部都是由长剑刺死的，而且其中一位男性精灵的脖颈处还有奥术禁锢法术的勒痕，这表明不只是巨魔袭击了精灵的货船，人类法师和战士也参与了劫船行动。

温蕾萨在得知这一切后，她开始明白科林为什么说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前的惨状让温蕾萨异常煎熬，特别是她看到族人被吃的仅剩下一条腿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以前单纯的仁慈是多么的愚蠢。“我现在明白我的姐姐和母亲为什么连巨魔的幼子也不放过，以前我还因此跟她们大吵了一架，现在我彻底明白了。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最大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