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袭击

三月末的大陆东部，天气已经回暖，经过一场小雨之后，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气息。没有了云层的遮挡，天空中那轮澄明的圆月洒下的光辉，给陷入黑暗中的无边大地披上了银色的薄纱。

距离海芬姆城一天路程的野外，小树林里，一队商队正在宿营。两三堆篝火被点燃，炽热的火苗舔舐着新加入的树枝，发出噼啪的轻响。

营地被很明显的划分为了内外两个部分，拉货的马车被放置在最外围以用作防卫，和马车临近的营地外圈是商队护卫们的休息处，内圈则是商人及家属的空间。

而营地之外，一棵大树旁或坐或躺着十几名手脚都锁着铁链的奴隶，全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裹着破旧的亚麻粗布衣，脚上穿着磨损严重的类似于古罗马风格的平底鞋。

这样的打扮在这雨后略带寒意的夜里，把所有人都冻得直发抖。篝火的光亮隔着马车传到这边，已经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就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夏洛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

夏洛转头，看到昏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自己旁边，被远处篝火的光亮映出半张有些熟悉的脸来。

他挣扎的想要坐起来，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让他再次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断枝和落叶上的积水有些冰凉，刺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别乱动，你的病刚好。”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爱丽丝，我们现在到哪了？”他躺在地上，努力让自己适应这该死的地面环境。积水浸湿了他背后的衣物和头发，不知名的飞虫在他的脖子和脸上撞来撞去，这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野外，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天的路程，明天傍晚我们就应该能到海芬姆了。”被称作爱丽丝的奴隶回答道。

夏洛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好些了后，就再次挣扎的坐了起来，小声问道：“有吃的吗，水也行。”

爱丽丝转头拍了拍旁边一个大块头奴隶，那个奴隶口中发出“嚯嚯”的声音，从衣服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团软趴趴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比夜色还黑。

爱丽丝接过来递到夏洛面前，说道：“今晚的口粮。”说着她又拿起地上的一块木块，木块带着凹洞，里边盛着一些水。

“干净的雨水，喝吧。”所谓的干净也只是相对而言。

夏洛皱起眉头，虽然穿越来的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吃这些东西，但并不代表他吃得惯，这口粮简直和猪食没什么区别，一股子潲水的馊臭味道。

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吃那坨口粮，而是将木块中的雨水一饮而尽。冰凉的雨水进入胃部，让空空的胃部多少有了些填充感。

大块头奴隶嚯嚯了两声，爱丽丝对对方说道：“他不吃你就吃吧。”

大块头奴隶连连点头，飞快地接过口粮两口吞下，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掌。

夏洛看着对方这副吃相，联想到那潲水味的口粮，肚子里一阵反胃，差点就吐了出来。他连忙咬牙坚持，好一会儿才压下难受的感觉。

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半夜，气温也越来越低，大概有十一二度左右。

营地内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只有值班的几名商队护卫围坐在篝火旁低声谈笑。

营地外，夏洛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体温不至于下降太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让他猛地惊醒过来。

啪哒！

夏洛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信息——这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黑暗让他的视力受限，而听觉和触觉却比平时更加敏锐。

那声音虽然很轻微，但他还是能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营地附近的树林中。而且很近，非常近，很可能就是在两米外那棵大树后。

有人！还是野兽？

夏洛睁开眼睛盯着两米外的那棵大树，黑暗之中只能勉强看见大树的轮廓，张牙舞爪如同妖魔鬼怪，旁边低矮的灌木丛仿佛跟随的小鬼。

突然！

那灌木丛小鬼身上亮起了两个红点，仿佛一双血色的眼睛，微微泛着亮光，看上去十分邪恶，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的夏洛这边。

夏洛刚要叫出声来，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口鼻，顿时呼吸困难。就在他正准备想办法挣脱敌人的限制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响起。

“别出声，听我说。灌木丛里有一只默克狼，这种狼夜晚的视觉很差，只能靠听觉，只要你不发出大的动静，它在远处就不会发现你。”

听到爱丽丝的声音，夏洛顿时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并很快就得到了释放。

“你怎么知道的？”他小声问道。

“如果你被默克狼猛追过，那你一定会对对方深有了解”爱丽丝淡淡解释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夏洛一边警惕地看着灌木丛一边问。

“等。”

“等什么？”

“等个机会，爬上树去。”

“这样我们就能得救了？”

“不一定，那要看那些商人和护卫有没有死光，也要看默克狼有没有吃饱。”

听到这样的话，夏洛心中一阵苦闷，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寒意从他褴褛的衣衫传到身体上，让他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夏洛只能把身体蜷缩起来，试着保留多一点体温，让自己不再感到那么寒冷。

他闭着眼睛，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愚昧野蛮落后的异界，成为了最低贱的奴隶，这些日子一来受尽了他前世所有的苦。

尽管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附带了一个全面战争系统，但和他在小说里看到的老爷爷系统不一样，自己这个该死的系统竟然是信奉等价交换的，在自己给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交换条件的时候，完全不提供任何帮助。

以至于自己空有系统却依旧还是别人的奴隶，过着非人般的生活。

真不知道要这个破系统有什么用！？

就在夏洛愤懑不满的时候，忽然一阵带着金属摩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眼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名商队护卫从营地里向这边走来，边走还边解裤子，似乎是打算在附近撒泡尿。

发现对方去的方向竟然是默克狼躲藏的那片灌木丛，夏洛正要开口提醒，却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脑后传来一句冷冰冰的声音。

“别出声，让他死。如果能引得默克狼和商队护卫互相残杀，这也许是我们最好的逃跑机会。”爱丽丝的话语和夜风一样带着寒意。

夏洛小声道：“你就不怕默克狼顺便把我们也吃了？”

“如果在生不如死和死亡之间选择一种，我宁愿选择死亡。”爱丽丝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触感柔软而冰凉，“你呢？”

半晌，夏洛才缓慢而坚定地回答：“我不想死，更不想没有尊严的活着。”

“我们这种人能选择的只有死亡，尊严是什么？”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让你看到所谓的尊严……”

还没等夏洛把话说完，去上厕所的商队护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打破了这寂静的夜色！

“啊——”

夏洛和爱丽丝循声望去，只见那名商队护卫倒在地上，喉咙被一只体型健硕的默克狼死死咬住，让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样的动静惊动了营地里的所有人，商队护卫们纷纷拔出各自的武器，分成两伙人，一伙人去保护商人，一伙人前来查看这边的情况。

“别乱动！你们这群卑贱的奴隶，别想趁机逃走！要是被我发现了，我会让那逃跑的家伙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感觉！”为首的商队护卫恶狠狠地警告奴隶们。

商队护卫们挥舞着武器将奴隶驱赶到一旁，警惕的走向灌木丛旁的尸体。

奴隶们打着哆嗦惊慌地将身体往后缩了缩，靠着大树干，给商队护卫们让开了道路。无论是商队护卫还是刚才那可怕的怪物狼，都让这群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可怜人感到恐惧。

“开始了。”爱丽丝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什么开始了？”夏洛没反应过来。

“杀戮、鲜血和盛宴。”

爱丽丝幽幽的声音，让夏洛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等他细想少女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前方的商队护卫们突然发出的惊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边有东西跑过去了！”

“……小心点，可能是默克狼！”

“一只，不，不对，是两只……三只……越来越多了……”

“玛莎在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默克狼出现在海芬姆附近？”

“一定是那群该死的守备队又玩忽职守了，他们本该驱逐附近的一切危险野兽的！”

商队护卫们扭头四处警惕地张望，同时口中不断的抱怨着，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慌乱和步步后退的脚步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无论谁都不愿意在夜晚的野外碰到默克狼，更别说是一群默克狼，除非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或者是技艺高超的雇佣兵团队，否则很难成功击退一群默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