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应募
北风如刀,肆虐大地。
秋去冬来,虽然还未降雪,气温却是一日低过一日。
清晨,万物霜白。
“爹爹……婉儿饿!”
曲胥县城之外,一对父女慢慢走来。
女孩六七岁左右,穿着一身靛蓝棉袄,肌肤粉雕玉琢,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丫鬟髻,脸颊红扑扑,可爱非常。
旁边的父亲却是衣衫单薄,脸颊略显消瘦,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婉儿乖,等到了县城,爹爹就给你买吃食。”
他骨节粗大,纵然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见丝毫冷颤,脸颊红润,显然气血极为活泼旺盛。
说到这里,摸了摸钱袋,却有些苦笑。
一路南逃匆忙,之前在楚国又与敌人搏杀,来不及搜刮些金银,此时只有几个铜板了。
这点钱,想要在县城内吃好住好,显然是痴人说梦。
不过以他的身手,弄些钱财不过小事,虽然有违他的一些理念,但为了女儿,还有什么好说?唯一担忧的,只是因此又惹了王法,遭到通缉。
‘不知此地官府之力如何?’
中年人抬头望了望土墙,略有些安心,来到城门处。
虽然是大清早,却也聚集了一批进城之人,井然有序地排着队。
守城的士卒自然是云中卫,一个个精壮结实,甲胄齐全,身上煞气凛然。
为首的一个伍长,腰挎长刀,穿着一身黑色皮甲,绣以狰狞鲨鱼纹,令中年人眼皮一跳。
‘区区守城士卒,竟然如此精锐?’
‘并且……那皮甲?’
他当然不知道,对方虽然只是一个伍长,但跟着段玉南征北战立过功,上面就赏赐了一件妖鲲皮甲下来。
这妖鲲皮甲轻薄若衣,没有多少重量,防御力却堪比精钢铁甲,并且还有妖鲲之气,可辟邪、驱毒虫。
每个云中卫都以此为荣。
而新军未曾训练出来,就还是让云中卫维持秩序,震慑宵小。
现在不仅是震慑宵小,连中年人都被吓了一跳。
仅仅是守城士卒都如此,城中又该有着多少高手?
一些违法犯禁的心思,瞬间就熄灭了下去。
若是一个人,自然百无禁忌,纵然龙潭虎穴都敢去闯一闯,但瞥了眼旁边怯生生的女儿,中年人又是苦笑,老老实实地排队去了。
心中捉摸着,进了城之后,该怎么弄些钱来,让女儿好好吃上一顿。
靠近城门后,贴着的几张布告顿时引起注意。
“命各家自实田令?”
这实际上,就是让各家各户重新申报田亩户口,顿时引得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曲家已经率先屈服,上报田亩人口,以后按制缴税,封君也说了,一切既往不咎!”
“曲家都屈服了,其它几家哪里还敢抵抗?最近封君人手也派了下去,重新丈田呢!”
“的确没有人敢作对,胥家的例子还在那里呢……不怕抄家灭族?”
……
周围的吴越人议论纷纷,令中年人知晓,本地的封君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
不过没有多久,他的目光就被另外一张榜文所吸引:“求士榜?”
这却是一份檄文,大体意思就是曲胥封君招兵,待遇从优,除此之外,还招募四方贤士,有才者可自荐。
“此求士,作何解?”
中年人问了问旁边一个老丈。
“你也想当士?”
老丈一眼就看出中年外地人的身份,嗤笑道:“后生仔,你若想混口饭吃,还是得去新卒营,那里也在招募新卒训练,至少一日三餐饿不死你,日后立下功勋,就可赐予田地。而这士,啧啧,只要一评定上,立即就有田宅,世袭罔替啊……你就不要想了,你当你是武道宗师,还是道家术士,能领一村为封地?”
“领一村,做封地?还世袭?”
中年人摒除了言语中的揶揄戏谑之意,抓住了最重要的部分,眸子豁然亮起:“在哪里?”
当即细细看了榜文,抱着女儿就走。
“爹爹,我们去哪里?”
婉儿懵懵懂懂地问道。
“去给你挣个富贵。”中年人神色坚定,一路打听着,来到新卒营。
这里已汇聚了不少人,都是年轻并孔武有力之辈。
“听好了!”
在巨大的营寨门口,一人使劲敲打着铜锣:“新卒向左,应募之士向右!”
人群在入门后豁然分流,大半向左,也有一小半向右。
‘百姓踊跃从军,看来纵然是新卒,待遇也不错。’中年人望着这一幕,感觉心中又安定了一些。
跟着人流走过一段,就来到一处巨大的校场。
两边各有十数持枪之兵把守,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站得笔直,宛若钢铁魔像。
这种程度,又比看门的守卒更高一筹。
‘这是……精兵?!’中年人是个有见识的,见此吃了一惊,忙望向场中主官。
就见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煞气凛然,目光扫过,连他都感觉被刀子割了一般,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被压制住。
心中知晓,这精兵主官,武功还要在自己之上,绝对是突破以武入道的高手!
要是对方有着歹意,自己这些人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我主持考核,但凡对身手有自信的,都可上来!”
秦飞鱼环视一圈,大声说着:“我曲胥封君有制,曰‘武士定级、法师定品’!武者分为武徒、武生、武士三级,能定为武士者,不需功勋,立即拜为下士!法士亦然,若有道家之人,前往营帐内测验!”
顿了顿,又道:“我方下士,乃是爵位,领一村为封邑,可世袭。”
这话说完,下面一阵骚动,就有几个干瘦老者出列,被引入营帐中检测道法。
剩下的,自然是武者考核了。
“第一关,举石!”
秦飞鱼点点头,坐下,就有一个亲兵出列喊着。
当下这帮武者一个个上前,开始检验力道。
‘这里的武徒,似乎是一般武者,而武生,则是精兵水准,欲定为武士,必得宗师!’
中年人对周围奇怪的目光视若不见,面无表情地上前,挥手就将粗大石锁举起,手臂脚步丝毫不颤,显得游刃有余。
这一下表现出来,立即就令旁边的武者纷纷注目,知道这人实力不差。
“嗯?”
场地上,监督的秦飞鱼正呷着香茶,见到这带着小女孩的中年,眼睛一亮,站起身走来:“真是壮士!你欲考武士?”
“是!只是我不是本地人,成不?”
中年人对着女儿投了个宽慰的笑容,向秦飞鱼问道。
“自然可以!君上求贤若渴,只要你入了我方,纵然身负麻烦,我方也能接下!”
秦飞鱼人情练达,看到这中年人带着女儿而来,就明白了数分。
“好!我叫……武嵇!”
武嵇站到场中,行了个武者礼,报出名字之时,眼眸骤然亮起。
“我是云中卫卫正,秦飞鱼!你空手还是兵刃?”
秦飞鱼同样来到场中,竟然是要亲自检验。
“我用长枪!”武嵇瞥了眼龙蛇精兵手中的长枪,开口说道。
“巧了,本将也是练枪的!”
秦飞鱼大笑,自兵器架上取过一杆长枪,扔到武嵇手中,又自取了一根:“接我三枪,你就是武士!”
“好枪!”武嵇接过,抖了个枪花,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大人请!”
他脚下不丁不八,枪尖略微下垂,仿佛一条沉眠的毒蛇,却可以防御四面八方来的攻击。
只是一个枪架子,就令秦飞鱼暗中点头:“小心了,第一枪,龙蛇起陆!”
话音刚落,他的枪自下而上,来到武嵇面前,猛地一翻,仿佛大地倾覆,这就是地发杀机!
“喝!”
武嵇大喝一声,同时出枪,两抢枪尖猛烈摩擦,发出一股激烈的铁锈味道。
“不错,不错!”
秦飞鱼收枪,赞叹一声:“身如青松,料敌先机,果是宗师意识,也有宗师之力!看我第二枪,龙蛇乱舞!”
呼啦!
枪尖乱舞,宛若火树银花。
武嵇面色凝重至极,长枪抡起,巨大的压迫力竟然令枪身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弧度,猛地一弹,化为防御。
嘣!嘣!嘣!
枪影不断消弭,旁边观战的小女孩绞着手指,满脸不安。
等到一击过后,武嵇已经连退八步,枪尾顿地,终于将枪势消弭,同时心中也无比肯定,对面的绝对是以武入道的高手。
“最后一枪,龙蛇合击!”
秦飞鱼却是打得兴起,最后一枪倏忽而出,虚空中甚至隐约传来龙蛇咆哮。
“啊!”
在小女孩的惊呼中,武嵇手中的长枪高高飞起,笔直插入地面。
秦飞鱼手枪而立,笑道:“武嵇,考核通过,武道宗师,可为下士!”
“这都是大人手下留情!”
武嵇额头流下大量汗水,揉了揉发麻的双手,苦笑道。
他十分清楚,要是秦飞鱼不每枪击出之前都故意顿一顿,让自己回气,恐怕只要两抢就可以扎死自己。
这等兵家高手,实是可怖可畏!
“我境界高你一层,这却是仗着身强力壮,论技艺未必高出!来,跟我去拜见主君,为你册封!”
秦飞鱼上前,神情亲热了不少。
能收获一个宗师,绝对是意外之喜。
至于其他人,最多也就武生,却算不得什么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