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失望

任老爷跟任珠珠一样有张圆脸，外人一看就知道任珠珠绝对是任老爷亲生的。上身紫色马褂，下身黑色男式襦裙，面色严厉，眼中时不时闪过精光，给人一种精明、不好打交道的感觉。

小丫鬟阿霞抢先进府，偷偷把认识卓不凡的过程告诉了任老爷，任老爷一听女儿洗澡被人看了个精光，脸色阴沉如水，对卓不凡表现得相当冷淡。

卓不凡不明所以，以为任老爷生性如此，奉茶落座后，开门见山道：“路上听珠珠说任老爷经营煤矿，我做的生意要用到煤，不请自来，打扰之处，还请任老爷多多担待。”

谈到生意，任老爷脸色一缓，拿出生意人的精明，“哦，卓先生要买煤？不知做的什么生意？要多少？”

“我计划开个餐馆，初期要的不多，如果任老爷的煤价格公道，可以长期购买。”

“餐馆开在哪里？”

“任老爷知道凌云县吗？”

任老爷点头道：“我去过凌云县城。”

“就在凌云县城北边的甘田镇。”

“甘田镇？”任老爷露出惊讶的神情，“毛小方毛道长就住在甘田镇啊。”

“任老爷知道我师父？”卓不凡颇感意外。

“你是毛道长高徒？”

卓不凡回道：“我是师父的三徒弟。”

“哎呀，早就听人说甘田镇有位得道高人，一直无缘得见，贤侄是毛道长的徒弟，那就是我任家的贵客。”任老爷露出热情的笑容，称呼也变得亲切起来。

一旁任珠珠惊讶极了，忍不住问道：“爹，这位毛道长是什么人啊？”

卓不凡笑道：“我师父是个斩妖除魔的道士。”

“道士的徒弟，这么说你也是道士咯？”

“算是吧，不过我们这一派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普通人能做的、能吃的，我们一样能做能吃，比如娶亲。”

卓不凡故意对任珠珠眨了眨眼，任珠珠领会了其中深意，俏脸微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他。

任老爷把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越发亲近了。

“阿凡，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当然不介意，大家都这么叫我，任老爷……”

任老爷佯装不喜，“叫什么任老爷，多见外啊，你跟珠珠差不多大，叫我任叔叔吧。”

卓不凡从善如流，马上改口，“任叔叔。”

“哈哈，这还差不多。”任老爷笑开了花，语重心长地说：“阿凡啊，你要开餐馆，我举双手赞成，我在百色有几分薄面，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任叔叔说，但用煤做菜，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卓不凡一愣，“有什么不妥吗？”

任老爷解释道：“煤价比柴火高，任家镇离甘田镇好几百里，运费也不便宜吧，两相加起来，你这餐馆的经营成本就增加了。”

卓不凡露出感激的神情，“任叔叔肺腑之言，卓不凡十分感激。我在开餐馆之前，已经大致算过成本了，只要煤价不高的离谱，餐馆有的赚。”

“贤侄胸有成竹，那我就不多说了，我跟你说说任家煤窑的情况。”

任老爷一番讲述，让卓不凡有了清晰地概念。任家煤窑跟后世的黑窑跟像，没有正规的开采计划，矿道建设十分简陋，哪里有煤挖哪里，产量不是太高，价格还可以接受。

当然，卓不凡不会马上敲定供煤合约，百色附近煤矿资源丰富，肯定不止任家采煤，对比后才知道哪家合适。

“任叔叔，你对百色比较熟悉，我跟你打听个事。”

任老爷见卓不凡不再提及买煤之事，略微失望便不放在心上，“贤侄请说。”

“我想了解一下百色食品加工工业的情况……”

清道光年间，百色已经有手工业制作的食品作坊生产粉类食品，但多为自制自销。民国年间，出现了能大量生产月饼、色饼、榨粉、切粉、三角粽等驰名风味小食品的作坊，这种作坊多是前店后厂，生产工艺落后，设备简单，为手工业制作。

比卓不凡想象中的工业环境还要糟糕，交通运输也不便利，卓不凡心里有些失望。

又跟任老爷聊了一会，卓不凡起身告辞，来都来了，肯定要去百色走一遭。

任老爷有事，吩咐任珠珠送卓不凡、阿远一程。

“就送到这里吧。”卓不凡看着任珠珠，“你真不跟我去百色玩？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去了，我爹请了人送爷爷的遗体回乡，晚上要跟爹一起迎接。”停顿了一下，任珠珠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还会来任家镇吗？”

卓不凡看着她笑。

“你笑什么？”

“你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我了吧？”

任珠珠翻了个白眼，“才没有呢，回国这段时间，难得遇上个谈得来的朋友。”

“我不想当你朋友。”在任珠珠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卓不凡抱住她，小声说：“我要当你男朋友，忘了告诉你，我今年才十六岁。”

哈哈！

卓不凡潇洒离去，任珠珠站在风中凌乱。许久过后，她胸脯剧烈起伏，清丽脸庞涨得通红，挥舞着小拳头喊道：“你这个无耻混蛋！别让我再见到你。”

撩一下就跑，好开心！

……

“生人回避，先人回归！”

清脆的铃铛声在阴森死寂的荒林中回荡，穿着青灰色衣服的青年一边摇铃一边大声喊，身后跟着个一跳一跳的老僵尸。

“累死我了，怎么任家镇还不到，不会是走错路了吧？喂，你要去哪儿，停下……”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有喘口气，就见老僵尸一跳一跳地远去，忙追了出去。

刚刚他忘了让僵尸停下。

黑漆漆的林中，突然蹿出四道黑影，用麻袋套住老僵尸，抬起来就钻进林子消失不见。

青年找了一会没有找到，不负责任地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卓不凡、阿远风尘仆仆地赶到白色，在城里转了转，卓不凡失望透顶。

第二天一早，他独自去古玩店卖掉几块玉石，顺便打听了一下城里各行各业的情况，买了些礼物搬上马车，打道回府。

毫无疑问，这趟百色之行是白来了，这个时代广西的贫穷刷新了卓不凡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