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永远微笑哈哈儿

门口。

一只亡命老虎飞速奔向大门，而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只是轻然飘飘，毫无重量的一片落叶。

这场面用来形容白山君和苏微云之间的精妙招式，实在再合适不过的了。

院门在前，白山君双手伏地，纵身一跃，飞得极高极高。

他在空中落势也极快，急速地落回地面，一跃至少跃出有七丈之远！

白山君显然已用出他的看家本领，压箱底的逃命绝技！

十二星相的山君虎威震江湖多年，果然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苏微云叹息一声。他看得出，这一剑已不可能再要了白山君的性命。

杏花楼外，大街之上。

白山君刚刚落地，却没有立刻加紧远遁，而是突然停住，不再逃了。

“你快......”

他不但停住，而且居然还莫名惊呼出声，像是看见了某个很吃惊，很奇妙的人物。

嘭！

他的身子猛地倒飞而回，如一记回马枪，枪头朝内，势不可阻地又飞了回来！

潇湘剑恰好还在将收未收之时。

哧！

剑入虎肉。

鲜血从他前胸流出，一滴一滴地掉落，触目惊心！

白山君竟是以背心正对着苏微云的剑，直直地被人强行送了回来！

送了一条性命回来！

白山君两眼睁得极大，瞪得浑圆，眼珠子几乎都要惊掉。

他的神情比之方才魏麻衣死时，更加不甘，更加悚然，更加不敢相信自己所遭遇的这一件事。

“击杀十二星相山君之虎白山君，完成部分宿命令。”

“获得奖励：九九丸十枚，烈火丹十枚。”

“九九丸：由九九种毒草配制而成，性属大凉大寒，泡入酒中服用，可增加内力。”

苏微云未顾得上高兴，反倒暗暗戒备起来——因为他一时半会儿未能想出是哪位高手会突地出手，将这白山君硬生生地又扔回来。

须知白山君的功力已至力道自如，收发由心，论起对自身招式的把握，控制，就算苏微云也只有自愧不如的高手。

谁能有如此神通，竟然能一把抓住他，将他扔到苏微云的剑上？！

“千万不要是邀月、怜星那两个怪物就好......”

苏微云紧握着剑，默默祈祷。

这时，后院，一位大汉踏着厚实的步履进门。

此人生的面阔耳大，背宽胸挺，手臂如猿，行动似风。简直活生生就是一位燕赵义士、古时豪杰的模样。

苏微云收剑而立，惊讶地拱手道：“阁下是？”

大汉豪爽地笑道：“在下路仲远！”

苏微云先是一愣，随后作礼道：“原来是路大侠。晚辈苏微云，失敬失敬，方才是大侠出手将这白老虎掷飞的么？”

路仲远道：“我见到有十二星相和无牙门的弟子在附近出没，便一路搜寻而来，不料正好撞上小兄弟你，哈哈，我便果断出手，成全这桩义举了！”

苏微云不动声色地看向院里，只见后院空空如也，不论是魏麻衣、白开心的尸体，还是哈哈儿的身影，都已经不见踪迹。

他这才回头道：“传闻路大侠武功盖世，今日出马果然不同凡响，令晚辈佩服！”

路仲远笑道：“哈哈哈哈，你叫做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竟能打得十二星相落荒而逃，实在是了不起！”

“不知苏小兄弟的师尊是哪一位高人？”

“额......”苏微云倒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晚辈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后来又胡乱拜了几个师父，学了几手不成器的剑法。”

路仲远颔首笑道：“好，好，少林门人果然正气凛然，非比寻常。可恨我前段时日遇见了一位叫作江玉郎的武当弟子，上了他的大当，被其暗中偷袭，险些丧命！这次我还要去帮武当清理门户！”

苏微云忙解释道：“他并非真的武当弟子，只是冒名之徒，故意骗取别人信任罢了。”

路仲远叹道：“唉，可惜当今武林最大的问题就是武当派没有真的像他那样出色的弟子，所以才让各路魑魅魍魉都出来逞凶了！”

苏微云并不多言，只是应道：“路大侠说的极是。”

路仲远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竟又慢慢离去，道：“我十多年前本欲金盆洗手，此次出山是答应了一位好友的请求，替他暂时震慑武林恶徒，若有多几个像你一样的侠义之士在，我就放心的多了。”

他忽然拿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我多年来研究的剑法精义，里面浅讲了一些我和燕南天大侠对于剑道的理解，你若有用就拿去吧。”

“多谢路大侠！”

路仲远将此小册给苏微云之后，竟也不作停留，鼓励两句后，便独自离开了。

苏微云受宠若惊，捧着小册，甚而有些不太明白路仲远的意思。

“这位南天大侠路大侠未免太好心了些吧，他来一趟，助我击杀白山君不说，竟还送了我一本剑道讲解的经验，简直太......”

苏微云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能用来比喻“如此善良大方”的路仲远。

“可是以白山君的武功，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提防地被扔了回来？着实是很奇怪......”

······

后院的柴房中。

白开心和魏麻衣的尸体卧在一起，胖乎乎的哈哈儿则倒在他们之间，气喘不止。

刚才正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二人尸体收走，才没让路仲远发现多余的端倪的。

否则被大侠路仲远看到，顺藤摸瓜，他恐怕也逃不过一死！

他手臂上止不住地流着血，血中带着丝丝墨黑色，既十分恶心，又非常恐怖。

哈哈儿已点住自己手臂的穴道，但那黑色还是有要向其他部位蔓延去的趋势。

“哈哈，这魏麻衣指甲中暗藏有剧毒，我早该想到的。那一下......抓得够狠！”

哈哈儿有气无力地苦笑，伸手想去拨弄魏麻衣的衣衫，但却连再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吱呀。

门打开了，进门的是苏微云。

苏微云见到他虚弱的样子，连忙上前道：“笑前辈，你怎么样？”

哈哈儿道：“哈哈哈，我还死不了，你去魏麻衣的衣服里帮我搜一搜有没有解药。”

苏微云飞快地摸了摸，翻出花花绿绿五、六个瓶子，他打开瓶塞看了看，又用鼻子嗅了嗅，便从一个红色的小瓶子里倒出几枚丹丸来。

哈哈儿道：“你确定这个是解药么？”

苏微云道：“应当就是这个了。我见识过无牙门下的毒药。”

哈哈儿服下丹药，果然那墨黑色在经脉中的势头一缓，渐渐要褪去。

苏微云拔出剑来，将那块烂肉一剜而下，又“哗啦啦”涌出无数血来。

哈哈儿忍住不叫出声，还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我们当初随口收的弟子，今日倒是救了我的命！种善因，得善果，佛祖讲的一点儿都不错！”

苏微云长叹道：“笑前辈，你若早有此心，又何至于沦落到此？”

哈哈儿笑望着苏微云，道：“是啊，我早想做个好人了。只可惜世道不许啊！”

“世道不许？”

哈哈儿惨笑两声，道：“我也不怕你笑话，那吃人的李大嘴说的对。我当年喜欢我的小师妹，百般讨好，献媚于她；但她却只是把我当作一只呼来喝去的老好人，利用我去帮她做事！”

“可恨！所以后来终于被我撞见她和另外一位师弟的奸情，谁知她不但不害臊，竟然还骂我是老乌龟！所以她该死！”

哈哈儿说起这番往事的时候，已有些保持不住微笑：“索性我也没脸见人了，所以我便将我们门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用计，用毒，用武功，用暗器，杀了个一干二净！”

苏微云不由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残......残忍，迁怒于他人？”

哈哈儿道：“这你就不懂了，人出来混江湖，逃不过一张脸面，我现在虽已看淡，但那时候却放不下。只有将一门弟子全部杀光，才会使无人知晓我的这等丑事！”

“我本来是个好人的，是个大大的老好人，但是呢？这世道啊！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悄悄告诉你，十大恶人里我最喜欢的是娇娇儿，她也是我的地下情人——我之所以喜欢上她，就是因为她会变脸，有许多面具。我和李大嘴当初要是也有这样一副新的面具，便不至于做出那等恶劣之事了。”

苏微云忽然道：“你其实也有面具的。”

哈哈儿笑着道：“哈哈，说得对！我也有面具！我给自己作了一副“笑面具”，好让别人没法提防我出手！只可惜的是，这副面具不能让我再重新做回好人了.......”

他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斜躺在一堆木柴上，道：“宝贝徒弟，你要记住，没有人是会永远微笑的，除非那人是傻子。所以你要学千万别学我，去好好将娇娇儿的伪装之术学会，才堪真正的大用！”

苏微云望着面色苍白，仍自强颜欢笑的哈哈儿，不知该说什么。

哈哈儿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要告诉你，屠娇娇就在这一带，我上次看见她留下的暗号了，她似乎被魏无牙追得很紧，你......你若愿意的话，就不用陪着我这个老乌龟了，你去救救她，好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