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所谓刺激

夜黑。

石神，梅家。

苏微云已进入了梅家之中。

梅家之中开着许多花卉，红、黄、粉、蓝都有。苏微云借着暗淡的灯火与月光，左处瞧瞧，右处看看，仿佛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燕七倒是有些紧张，他横了苏微云一眼，道：“你不像是来作贼的。像是来赏花的。”

苏微云道：“这里的花本就开得很好，为什么不多赏一赏？”

燕七强调道：“可你得知道，我们是来找那种生死之间的凶险刺激的，你总该作出一些很紧张害怕的样子来。”

苏微云摊开双手，道：“先前我在赌场出千，遇见一位捕快捉我我都懒得理他。翻墙走壁，擅闯人家而已，你若认识我的师父们，便知道这事情对我来说小得如同一颗普通的芝麻。”

两人大摇大摆，越行越到深处，偌大的梅家竟好似早已破落，找不出一个护院的仆人似的，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

苏微云道：“看来石神世家也只是虚传其名，败絮其中罢了。”

燕七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二人正在说话之间，突有一道声音从旁冷冷响起：“会是怎样的？”

燕七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灰扑扑的衣袍，戴着一顶灰色的头巾，整个人灰不溜秋，看起来便像是从石屑堆里刚出来一样。

令人侧目的是，他的手里提着两根巨大的石锁，实心石锁，略一打量便知那东西非常沉重。

苏微云道：“你就是石人？”

灰衣人道：“不错，想不到你还认得我！”

燕七好奇道：“苏兄，你怎么认得他？”

苏微云道：“我不认识他，我只是看出他的武功有点高，猜想他就是接任梅家家主的石神长子‘石人’。”

石人冷哼一声，两手同时掂了掂石锁，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武功高，还敢来夜闯梅家？”

燕七拉了拉苏微云，大声道：“不错，我们就是来偷东西的，现在我们打算逃跑了，你快来追我们吧！”

他刚一说罢，就往后掠去，身形好似蜻蜓点水，只点几下，便掠出数丈去。

石人却没有追他，石人站在原地。

因为苏微云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燕七突然停住，回头急呼道：“苏兄，你快跑啊！他那一双大石锁加起来至少有三百多斤，要是稍稍沾着一下，就是血开骨碎！”

苏微云叹了口气，道：“唉，我要是真的跑，一盏茶就能将他甩得无影无踪，有什么生死之间的刺激可寻？”

石人嗤笑一声，道：“所以你就留了下来，打算试一试我的石锁有多重？”

苏微云奇怪地问道：“你的石锁有多重，我怎么会试得出来？”

轰！

石人已挥动两手，左右手的大石锁如同两座大山一样高高坠下，掀起可怖的破空之声！

“我马上就教你试出来！”

据说梅家的武器就是石头，石神擅长以石头作武器，石人也不例外。

若论对于重兵器运用之道的掌握与技巧，梅家绝对能算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世家。

石人的招数不但重，而且快！

两把石锁在石人手中时而化作两把快刀，用出彭家的五虎断门刀法；时而又化作两柄利剑，双剑合击，龙凤交错；但他使的最多的还是锤法，霸王锤法。

两把石锁，两把大锤！

砸得沙尘飞舞，碎石乱溅，几乎连空气都要凝固。

苏微云绝不能被这两样东西碰到一下——就好像是燕七说的一样，只要稍沾一点，几乎就得重伤。

苏微云果真没有沾到一点。

他的身躯好似变作一只仙鹤，忽上忽下，忽前忽后，风姿飘然，俊逸如仙，神奇地避开了石人的每一击！

在燕七看来，与其说是石人用石锁在攻击苏微云，不如说是在涂抹着苏微云的衣袂。

石人的脸色渐渐变得红了。

不但因为挨都挨不到苏微云而羞惭，更因为两把大石锁消耗掉了他太多的力气。

又过了一炷香。

石人终于撑不住了，步法开始散乱，招式也零零散散，不成体系。

铿！

黑夜之中，眼前亮光乍现，似有闪电一出即逝，又似是任何事都没发生。

燕七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石人的两把石锁便已砰然落地，他手中顿时失重，不由得身体倾倒，跌了几步，摔在地面。

他本就是个灰人，此时更显得灰头土脸。

苏微云道：“看吧，我早说过，这两把石锁的重量我是试不出来的。”

这下燕七才明白了苏微云话中的意思。

石人伏在地面，竟一伏不起，以拳头用力地捶打着地面，愤怒地叫道：“父亲，犬子不孝，武功不济，又丢了梅家的脸面！啊，我怎会如此无用！”

苏微云愣住，见到石人如此，他心中反倒升起一些愧疚了。

他正欲出言安慰，这时，燕七赶紧拽过他，道：“快走，再耽搁天就亮了！”

苏微云道：“可是他......”

燕七道：“你自己都管不好，还要去安慰别人么？”

苏微云被燕七强拖着手臂，与之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

回富贵山庄的路上。

天色仍暗，有星照路。

燕七问道：“苏兄，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全力出过手。”

苏微云道：“其实也没有多高，我见过好几位武功比我高得多的前辈。”

燕七道：“他们就是你的师父？”

苏微云有些怅然：“不是。我的师父们......”

燕七见他面色不对，道：“怎么了？”

苏微云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燕七呆住。

过了好久，他才说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微云喃喃自语道：“没有。这是事实。我再也见不到慕容九，再也见不到小鱼儿，再也见不到杜杀，哈哈儿；再也见不到司马超群，再也见不到高渐飞；再也见不到老伯；再也见不到岳环山老师了！”

他一口气说出许多人的名字，好像要从这些熟悉的名字当中获得一丝丝的怀念和慰藉。

燕七道：“我......我好像找到了你为什么消沉的原因。”

苏微云缓缓道：“我之所以消沉，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挽不回我心上的人，更可悲的是我结交的每一个好朋友，我都会不得不与他们告别，去流浪远方......”

燕七道：“这是为什么呢？”

苏微云道：“世上有好多的事都是这样子的，也没有为什么。我就算解释了你也不会懂的。”

燕七忽然道：“我不懂，但有人或许能懂。”

“谁？”

“王动，王老大。他在以前，岂不也是一个一直孤独，抛弃过所有朋友的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