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一章 破解
信息技术,IT,从东北太平洋大区时代起,一直被管理员严控,到盖亚净土时代已基本解除限制,现在,则任由研究者随意探索,作为阿巴拉契亚大区曾经的管理员,艾米莉亚在这里如鱼得水,现在就将最近的研究娓娓道来。
不出方然所料,今天,人类的一系列科学研究,都极大依赖计算机、强AI。
和艾米莉亚一起走过工作繁忙的试验机构,边走边谈,两人的交谈被设置为“私密”,倒不是出于保密,而是避免打扰正在忙碌的研发人员。
这一点,在现实世界很难,“里世界”中实现起来则很容易。
但说到打扰、分心,方然倒是觉得,要是眼前的女士换一副样貌,譬如自己印象中的肯*汤普森之形象,
说不定他还会更专心点,而不会在说话时,还在想象那场VIVISECTION的场面。
“四色定理”,艾米莉亚和一干志同道合者最近的工作内容,也和计算机相关,毕竟这定理最初的证明就是用计算机完成的。
但当时的证明,在数学界中,褒贬不一,有些人认为“这是完备的证明”,也有人认为“只不过是一种有限穷举”,繁复的证明过程,无法归结为人类容易理解的形式逻辑,也没办法手工浮现,也难免为人诟病。
而现在,艾米丽娅等人的工作,便是借助强人工智能的力量,
尝试给出“四色定理”的形式逻辑证明。
原则上,四色定理并无法直接指导工程实践,作为拓扑学的已知定理,形式逻辑证明也不会对后续研究有助益,但是对人类而言,
这仍然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探寻未知,并不一定意味着星辰大海,出于兴趣的探究都值得赞赏。
当然,在研究此类知识之余,艾米莉亚的主要工作还是在IT方面,她柔声告诉方然,自己正参与一项研发机构的大型项目,梳理人类文明最近几十年来的研究成果,查漏补缺,以便确定下一阶段的主攻方向。
信息技术,早在旧时代,就是一个宽口径的学科领域,哪怕资深人士也只能熟稔其中一小部分,而难以纵览全局。
这方面的工作,在强人工智能出现后,一度完全依赖AI。
原因,是多方面的,在文明2.0时代到来前,管理员尚无法完全信任民众,另一方面,要在短时间内重建文明,发展生产力,依赖强AI也是相对务实的选择。
直到若干年前,具体的讲,在“混沌”中枢启用后,人类才逐渐恢复对信息技术各领域的研究,其中就包括“量子计算”,艾米莉亚最近一直在关注的重点领域,直白的讲,这关系到“混沌”中枢的升级换代。
量子计算机,一个并不时髦的概念,在旧时代末年的联邦已经出现,包括“国际商用机器”等公司在内的研发机构,陆续完成过一些量子计算的原型机。
但也只是“原型机”,而没有实践意义上、更没有实用意义上的计算能力。
彼时的量子计算机,受限于量子纠缠的保持条件,设备庞大、代价高昂,一次准备能运行的时间却很短,量子位也局限在几个、十几个的水平,只能确证量子计算的可行性,而无法投入工程实践。
待到后来,西历1489年后,人类世界因核战而天翻地覆,一切研发工作也被迫中断。
在群雄割据时期,量子计算,被掌控各大陆的管理员们不约而同的判定为“意义不大”,研发工作几乎没有获得任何资源,进展接近于零。
之所以判断无意义,进而,不支持相关研究,道理很简单。
量子计算,原则上,是一种很有前景的“下一代计算技术”,基于量子效应而达到近似并行处理的效果,对特定数学问题,量子计算相对于传统电子计算机的能力,会有指数级的暴增,如此才有望迅速破解令传统计算机束手的AES-256破解等问题。
但是,量子计算机的特性,并不容易推广到所有数学问题的解决,只在大数质因子分解、数值拟合等方面有较好的前景。
即便这些前景,在当时的冷战割据态势下,用处也一点都不大,甚至于无效。
加解密,对人类的通讯系统,意义重大,在这一系列基于数学原理的加密手段出现后,保密传输才成为可能。
围绕讯息加解密的争斗,也一度成为热点,量子加密、解密技术就针对这一领域,营造出很光明的前景,当然,量子加密是利用量子纠缠特性,量子解密则是利用量子计算机的强大“并行”处理能力,两者原理上差异甚大。
但所有这一切的前提,却常常被忽视,那便是原始信息的可解读性。
一切讯息,只要有使用的价值,必然可以被某种系统、逻辑或规则解读,这当然是正确的。
但,要在有限时间内,准确解读讯息,将已加密信息破解为“明码”,却只是第一步,如果所得讯息有二次加密,那么还要进一步解密。
在量子计算机面前,传统的、基于质因数分解的加密方式,都不牢固,这一点原则上并没有问题,传统计算机运行千万年也无法破解的AES-256,在能力足够强的量子计算机面前,并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但是,再怎样强大的量子计算机,破解加密方案,终归也需要一定的流程和时间。
而在旧时代末年,管理员割据的大形势下,争斗,一般都发生在割据势力的边界,双方都有大量成熟、可靠的有线信道,并以此传递大量秘钥。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不可靠信道的讯息传输,绝大多数都发生在前线作战单元之间,讯息经过加密,且也只在一短暂时限内,才有意义,重要讯息则一概通过有线信道传输,根本难以被对方截获。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彼时的量子计算机,算力菲薄;
就算能力强大到可以实时解算,解读一条有效期仅几秒钟的前线战术指令,也得不偿失,甚至不足以抵消量子计算机本身的能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