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绺子】

元宝镇上的小酒馆，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汉子，除了喝口烧酒暖暖身体，便是闲聊八卦吹牛皮。

“唉，听说赵家沟那事儿了没？”

“听说啥，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那汉子等的就是他这一问，目光扫向酒杯，好奇的人自然连忙给他满上，求得一解。

“跟你们说，别出去瞎传。”

“放心，老兄你说，我们绝不瞎传。”

汉子这才将故事娓娓道来：

赵家沟有个12岁的小牛倌，晚上东家对他说：“睡觉时小心点，当心土匪！”

小牛倌不知天高地厚，开玩笑地大声说：“土匪来了怎的？还能把我小鸟割去？有种叫他来呀！”

没想到这话竟然全被土匪听见了，第二天小牛倌就失踪了。后来东家和乡邻在村外沟里找到了他的尸体，生殖器真的被土匪割掉了。

“不是吧？我觉得这传的有些玄乎了。”有人还不相信的说道。

那汉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咋滴，你忘了小牛倌是怎么倒霉的吗？”

刚才说不相信的汉子，立刻缩了缩脖子，假装没听到的认怂了。

其他人琢磨了一会儿这个故事，还有些将信将疑。心中是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可嘴巴上却不敢说出来，生怕入了土匪的耳朵，给自己招来祸患。

不过，袁鹏飞确实有一些相信了，因为这确实是土匪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且说不定，这个人还是土匪派出来寻找目标的侦察，用土匪的黑话来说这叫“稽查”或“插千”。

朱开山对这方面略懂一二，袁鹏飞从他那里学习，再加上四处收集打探一些情报，对土匪多少有了一个了解。

在落草为寇的人中，有一批人确实是被“逼上梁山”的，原因各式各样，但总结来说就是活不下去了。

但是，大部分人当土匪，主要的还是为了钱和色。据说，土匪中流传过这样的歌谣：“当响马，快乐多，骑着大马把酒喝，搂着女人吃饽饽。”

【注：饽饽满族食品，形状和馒头差不多】

这都是有实打实好处的，不然的话有几个人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土匪，真当他们是孔圣人啊！

抢劫和绑票是土匪的主要活动，也最真实地展现出匪徒的凶残一面。

就说个他前几天听到的故事，这元宝镇附近有个绰号叫“冰上飞”的匪首。

某天抢劫到了一个老太太家里，发现人家老太太手上戴个金镏子，但光捋又捋不下来，于是直接用菜刀活活把老太太的手指剁了下来。

说他们是好人，谁信呐？

说他们灭绝人性还差不多。

当然，这里土匪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土匪泛滥最早出现在清朝的后期，到了甲午战争之后，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清廷甲午战败之后，有大量的清军武器流落到了这三省民间。朱开山有两把土枪，就是清军流落在外的武器。

1900年的庚子战争以及1904年的日俄战争，更是成为土匪滋生的主要因素。

日俄双方大量的拉拢土匪，给予枪弹帮助他们作战，比较出名的杜立山，张作霖、冯德麟这些土匪，都曾帮日本人打过沙俄。

据说，有清廷官员估计东三省民间的枪支超过了100万支，土匪六七万人，遍地土匪那不是说说而已。

当然，这一切除了数年来不断的战乱，还要归咎于清廷太过虚弱，掌控力薄弱所导致，不然土匪也不会这么猖獗。

袁鹏飞为什么这么关心土匪，那还是源于他和朱开山前段时间的一段谈话。

时间回到两个星期前，

袁鹏飞和朱开山二人坐在炕上，说起了这件事，他直截了当的问：“干爹，你去老金沟查探把兄弟的死亡真相我没意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报这个仇？”

朱开山直接沉默了，他确实也没有想好，只是想着先去把情况搞明白了，在想办法给兄弟报仇。

袁鹏飞：“干爹，贺叔是你闹义和团的生死兄弟，这能耐肯定也不差，能把他害了的，说明敌人势力更大。单枪匹马找人家报仇，太难了，说不定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那你想怎么办？”朱开山反问道。

他倒是不认为袁鹏飞有什么好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孩子能分析问题，还挺聪明的。

只是袁鹏飞的回答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干爹，我呢，有两手庄稼把式，枪法也还凑合，想办法搞几支枪，招几个人拉起绺子，不敢说跟清廷硬顶，但是收拾两个仇人还是没问题的。”

朱开山当然是不信了，还以为他喝醉了胡咧咧呢！

不过，等他见识了袁鹏飞所谓的庄稼把式，和那凑合的枪法，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于是二人约定好，等他这边把事情的原委查探出来，搞清楚了情报，袁鹏飞再带人跟他一起报仇。

这时候出来搞枪支，目标很明确，清朝廷烂船还有三千钉，他单枪匹马肯定惹不起，目标只能选择在土匪身上。

拿着枪的土匪当然不是待宰的羔羊，虎口拔牙得先把这老虎打死才行。第一步无论如何都是要搞清楚对手的信息情报，然后再做计划。

抢了老太太金镏子的“冰上飞”，是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没别的，就因为他是个软柿子，要收拾也肯定先收拾他。

朱开山给他讲过绿林报号，这东西也有鲜明的个人特征。比如说双镖、打得好、快枪林三，这说明枪法好；草上飞、冰上飞、一股风，说明动作敏捷；

从这些天搜集的情报来看，冰上飞手下大概有十几个人，像水连珠这样的快枪不多，最多两三杆，剩下的都是一些土枪和冷兵器，土枪射程近，单发，威胁也不大。

袁鹏飞手上有两杆水连珠，再加上他精准的枪法，找到机会收拾他们，那是易如反掌。就看这帮土匪什么时候露面了。

说曹操曹操到，文杰推门进来，走到袁鹏飞身边，小声的说：“二哥，夏掌柜叫我来找你，说你要问的事儿，有消息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