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试炼（4）

在西欧拉文明中，圣堂武士从不特指某一个职业，事实上，圣堂武士指代了所有侍奉圣堂山的超凡者，从职业侧重的角度去分类圣堂武士，其可能是战士，可能是骑士，可能是牧师，甚至有可能是刺客，是驯兽师。

但无论他们的职业是什么，他们是施法者还是战职者，判断一个圣堂武士是否合格的标准只有两条——

生存力与战斗力。

前者保证了圣堂山的培养是长期有效的，而后者则说明了圣堂山的培养是值得的。

所以对于西欧拉文明的圣堂武士而言，什么是战斗，怎样去战斗是刻在心脏上的箴言，同样，在战斗中存活，在战斗中最终取得胜利则是深入骨髓的信仰。

在白夜的“前世”，很多学者都认真思考过，如果没有西欧拉文明的馈赠，蔚蓝星人族真的能挺过数次侵蚀事件，真的能熬过第一次文明战争，真的能走到曙光浮现，繁华可待的地步么？

答案或许已无法知晓。

但也正是这种未知，这种“不知道”才是驱使人类进步的源动力。

因为在很多时候，一件事情的成功与否虽然取决于一些客观因素，但是，不去做，不去体会，不去挣扎一番。

你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你有什么理由去做不到？

哪怕你有十万，百万，甚至千万个理由去放弃你的渴望。

但只要你能给自己找到哪怕一个最最最微不足道的理由，也要去说服自己，不要丢下自己的任何一个念头。

正如此刻的白夜，他很清楚自己与白依的战斗力如何。

在这个旧日星河刚刚降临的时间点上，即使他们拥有太多的优势，但想要以此完成隐藏任务的概率，只能用“理论上”来形容。

或许这是一种对于白夜已有资源的极大浪费，比如说白夜大可以去其他难度低的副本并在第一次进入时就将其通关，又比如抢在其他人前面完成一些难度较低的隐藏任务。

但他不想去干那些“稳定”的事情，他只想进行这个隐藏任务，就如同方才所说，支持他放弃隐藏任务的理由千千万万，但说服他坚持隐藏任务的只有一个——

超越。

只有在战斗中不断接近极限，才能突破极限，实现超越。

而他白夜，体验过和平稳定的生活，也体验过为了生存苟活的日子，所以这一世……

他要去追寻未知，去窥视真理！

…………

风，越过黑与光的边界，震颤着发出激昂的悲鸣。

为谁而鸣？

风，为无心者而悲，为失魂者而鸣。

最终，风散了。

心，碎了。

当最后一根弩箭击碎了试炼傀儡的能量核心，白夜将左手中再无用处的十字弩丢出，砸向了一旁向自己冲锋而来的另一个试炼傀儡。

来不及欣赏精致的十字弩在合金十字剑下绽放的黑色金属之花，那细碎的漆黑机械碎片宛若盛放于圣光之下的恶之花，诉说着一曲从相遇到终结的命运之音。

“影武士，踏上死亡的阶梯。”

耳畔，试炼傀儡的语音播报从未间断，这声音，就和那圣堂山之上不朽的神性天使一般。

无情而又冷漠。

这就像慈爱的牧师托起手中温暖的圣光让你尽快死去？

哈哈，可去他的吧！

短剑翻转，弧光一闪，那小臂长短的短剑便从正握改成了反握，勾起手腕，剑刃便会贴着右臂，那冰冷的触感激起了白夜的汗毛根根直立。

下一刻，合金十字剑裹挟着这几十斤重物快速转动较大角度后产生的动能，狠狠地砍在了被临时当做盾牌的短剑之上。

“铛。”

金属碰撞之后，两柄兵刃兀自产生的颤抖带动其周边的空气，肆意地向周围的环境中传播着属于自身的声浪，一声比一声恣意，一声比一声猖狂。

“砰。”

又是一声结实的撞击声，但这次是野战靴踩在试炼傀儡腿部关节之上的声音。

以此为支点，白夜瞬间拔高了自己的海拔，俯视着两米高的试炼傀儡，同时，酸麻的右手借助余力把反握的短剑掷到了身前，先一步等在胸前的左手顺势紧握剑柄，以引力带来的重力势能与肌肉发力后的加速度，将剑尖对准了试炼傀儡胸口的能量核心，直直刺入。

至于那柄同时向着自己脖颈挥砍而来的合金十字剑，即使是上面那耀眼至极的纯白圣光也没有让白夜的瞳孔偏移一毫米。

一往无前，

他的眼中只有胜利。

“咔嚓。”

短剑刺破了试炼傀儡的能量核心，而其破碎后，飞速溅射而出的一些晶体碎片，则是划过了白夜的脸颊，划过了白夜的耳垂，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血痕。

而那柄砍向白夜脖颈的合金十字剑也因为试炼傀儡在能量核心破碎后立刻僵硬的躯体，从而停止了前进。

上面逐渐暗淡与熄灭的圣光昭示了又一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迷途者归入了尘土。

无悲无喜间，白夜立刻拔出了破碎核心之上的短剑，甚至没有时间去甩一甩被震发麻的右手手臂。

仅仅不到一秒，踩着报废试炼傀儡躯体的白夜就从其胸前极限般地做出了一个后空翻。

或许那些专注于形体的娇柔舞者都做不出这种力量感与爆发力并存的矫健身姿。

这身姿只属于沐浴在血与火中的真正战士。

时间仿佛在缓缓变慢，也就是在白夜腾空的那个最高点，披肩黑发在空中挥舞着凌乱的那一刻。

一抹白光组成的弯月形辉光擦着前一秒的末端从白夜的身下一闪而过，那是另一个方向的试炼傀儡释放的“职能.圣光之刃”。

礼尚往来！

头部朝下，腿部朝上的白夜在一阵黑雾的氤氲下，将自身银灰色的眼瞳染成了漆黑，将手中的短剑萦绕上了条条黑夜般的绸带。

紧接着，

风被破开，光被冲破。

黑色的斗篷吞噬了纯白的信徒——那个方才刚刚释放过圣光之刃的试炼傀儡被白夜的域能.暗影元素亲和所侵蚀，白沙岩组成的身躯犹如风化了千年，簇簇地落下一层层细致的尘沙，最终伴随着那枚不再闪耀的能量核心与那柄锈迹斑斑的合金十字剑尘埃落地，归入了历史的坟墓。

“哈哈哈……”

白夜发出了声声狂笑，这笑声中包含了快意，饱含了昂扬的斗志。

相较于白依F级的域能，十几年对于呼吸法.黑之瞳的修炼使得白夜在进入旧日星河前便已经拥有了E级的暗影元素亲和域能。

这一步的跨出，意味着域能彻底摆脱了“辅助”的标签，并将之蜕变成了“强大”的代行者。

看着短剑命中了试炼傀儡，头部已接近地面的白夜及时撑起了左手，在地面上进行了一次标准的战术翻滚，最终单膝跪地，在一抔灰烬之中挑出了自己的短剑。

这时，最开始那个摧毁了十字剑的试炼傀儡才在白夜的狂笑中，举起了与左臂融合的合金十字剑。

傀儡无心，它依旧会全力以赴击杀进行影武士试炼的目标，而白夜有心，所以他不羁且张扬。

“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哈哈哈……”

“再来！”

回应一般，就在一旁的白依还在与两个傀儡苦战时，从八个通道中又出现了三个试炼傀儡。

就在这不断上演着激烈战斗的盛宴中，祭坛默然，祭坛之上的漆黑圣灵之语同样默然——

“勇气就是挑战无尽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