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最后一人

又是那个狭窄的峡谷，又是这片古怪的地狱。

这已经是王法师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了，这一次同样是作为无上至尊的使者前来。

虽然随意揣摩无上至尊的心思，在卡玛泰姬是被视为亵渎的行为，但这一刻，满脸横肉，脾气却异常不错的王法师，却依然忍不住再次升起了一股怀疑。

至尊法师和渡鸦大君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们之间有秘密。

但两人的年纪和经历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莫非，在高阶法师们之间流传的那些无稽的小道消息是真的？

这位主宰地狱的渡鸦大君，其实是无上至尊留在人间的血脉后裔？

或者更惊悚一些，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大君，其实是无上至尊的亲生儿子？

这...

不会吧？

“我感觉你在想一些异常失礼的事情，王法师。”

渡鸦大君那神出鬼没的声音惊醒了处于思考中的王，他立刻收起心思。

但晚了。

面对可以倾听心灵的虚荣之王，在见面的那一瞬间，梅林就已经知晓了这位胖胖的法师内心中的一些想法。

他悬停在王身后的峡谷里，在废土地狱阴霾的天色笼罩下，他语气温和的解释到：

“我和无上至尊之间，并没有特殊的关系，她确实有一位‘儿子’，但我可没有那个荣幸。而那位至尊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她给予过我很多帮助...”

梅林看着转过身，低着头的王，他说：

“我不想再听到这样诋毁的猜测...”

“嗯。”

王轻声说：

“很快，这无稽的流言会消失的，我保证。”

“我相信你的保证。”

渡鸦大君观察着眼前的卡玛泰姬法师，他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说：

“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王，你的魔力又进入了新的层次，所以，你也是卡玛泰姬的候选者之一了吗？”

“是的，2天前，我拿到了第二枚纹章。”

王很谦逊，很有风度的说：

“但我的师兄弟们比我优秀太多，我只是运气稍好了一点而已。”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骄不躁的人。”

梅林语气温和的回答到：

“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至尊法师很会教育弟子，她把你们教导的很好。”

“如果那位莫度法师也和你一样有天赋，有毅力的话，也许下一任至尊法师，依然会在卡玛泰姬的传承中诞生。”

“莫度师弟可比我厉害多了。”

王轻声回答说：

“他才是无上至尊最优秀的弟子，最少目前是这样。大君阁下，我奉至尊的瑜令，为您送来这个。”

这位胖胖的法师抬起手，将最后一枚三眼纹章递给了梅林。

他解释到：

“无上至尊说，最后一名候选者已经诞生，他就在纽约，在曼哈顿，他叫...”

“史蒂芬.斯特兰奇。”

梅林接过徽章，在王说出那个名字之前，他就揭晓了答案。

这让王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梅林大君。

王可以保证，刚才那一刻，他的心灵是被魔法保护的，就算是渡鸦大君，也听不到他内心的思想，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他难道，可以预测未来吗？

或者说，他一直在关注那个俗世之人？

“不用惊讶，王。”

梅林摩挲着手里的徽记，他说：

“我亦无法看穿未来，我只是，最近多了一些获取信息的渠道。”

“请回去转告无上至尊，我会考察斯蒂芬.斯特兰奇，如果他确实有资格成为最后一名候选者，那么我会将徽章给予他。”

“但我有个疑问。”

梅林看着王，他说：

“关于斯特兰奇的教育问题，他是个从未接触过魔法的凡人，此时距离至尊法师争夺战开幕也不过最多半年的时间，那么这半年里，他是要在卡玛泰姬接受训练？还是...”

“由您来。”

王回答说：

“无上至尊特意叮嘱过，她这半年里，可能没有时间再接收一个新弟子。”

“另外，至尊让我转告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竭尽全力维护地球的秩序，直到下一任至尊法师诞生。

梅林点了点头。

他知道至尊法师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至尊法师争夺战已经走入最后的准备，下一任至尊法师即将诞生。

那么古一的幻象就不需要再保留力量，只要梅林需要，她随时可以作为作战力量参与到梅林接下来的行动里。

“但...请替我回复无上至尊。”

梅林对王说：

“请她务必不要干涉现世的秩序，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这个世界会发生一些我乐于见到的‘改变’。”

“如果我真的需要帮助，我会联系她的。”

王没有听懂梅林话中隐藏的含义，在他看来这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考虑到渡鸦和无上至尊之间古怪的关系，这大概又是一个只有他们两知道的哑谜了。

王没有再询问更多，他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他又说到：

“至尊还让我通知您，至尊法师争夺战的规则会稍有些‘改变’，但这和您没有太多关系，她会处理的。”

说完，在金色流光闪耀的传送门浮现中，他消失在了这地狱维度里。

目送着王消失之后，梅林看了一眼手里的徽章。

他摇了摇头，手指挥舞之间，一本漫画出现在了他手中，漫画的书页无风自动，翻过几页之后，梅林盯着那漫画的画面，他轻声说：

“史蒂芬.斯特兰奇...6个月的时间，你真的能成长到足以对抗杜姆的那个程度吗？”

“你，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还有所谓的规则改变，这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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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眼前的世界非常混乱。

前一秒他还在疾驰的跑车里，面对那发狂的冰霜蛮兽，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他内心一片绝望。

但后一秒，他就出现在了一片诡异的沙漠中，暴雨侵袭之间，他看到了一把从天而降的战锤，包裹着无尽的蓝色电弧。

已经失去呼吸的唐纳德躺在冰冷的泥水中，那把雷光闪烁的战锤，就悬浮在唐纳德...不，悬浮在雷神托尔的胸口上。

有鸟类的嘶鸣声在他耳中响起，若有如无，就如虚幻的影子一般。

他在不断转换的画面中竭力奔跑，但不管跑到什么地方，那天空中飞翔的鸟类的阴影，却总是死死的笼罩在他身体周围。

“啊！”

斯特兰奇医生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是一片幽静的花园，他正茫然无措的坐在洁白的木椅上，在他眼前是一个原型的小桌，小桌上摆放着散发着香气的茶杯。

他脚下的草坪上布满了古怪的枯黄落叶，温暖的阳光从斜上方的天空洒下，照在他身上。

以及他身后那古怪的，树枝交错纠缠成树冠的，黑色的，如烧焦一样，又布满了暗红色藤蔓的古怪大树上。

在那扭曲狰狞的树影中，斯特兰奇医生抬起头。

他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人。

一个散发着安静而神秘气息的男人，黑发披散在肩膀上，穿着古怪的黑色长袍，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左手捧着茶杯，右手却捧着一本...

漫画书？

而且还是那种孩子们喜欢看的漫画书。

这个画风...

有点怪啊。

斯特兰奇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很眼熟，他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他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梅林.莱利，已经消亡的神盾局的副局长，一年前，据说就是他挽救了大混乱中的纽约，还拯救了整个东海岸的数千万人。

不...

不对！

他不只是个特工！

那些古怪的记忆浮现在斯特兰奇医生脑海里，他记起了在那个冰冷的雨夜里，梅林出现在他身边的场景，还有那魔杖，那闪耀的白光。

他还是个巫师！

一个强大的和雷神托尔并肩，轻松打发掉恶灵骑士的巫师。

“对，我是个巫师。”

梅林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他翻看着手里的漫画，头也不抬的，几乎是压着斯特兰奇内心中浮现出的疑问。

他轻声回答到：

“是我封印了你那段记忆，普通人不可介入魔法世界太深，我询问过你的意见，你也愿意让我封印记忆。”

“因为当时的你是个不可救药的唯物主义者，你不相信任何奇幻力量的存在。”

“你用自己了解到的微薄知识为自己的人生筑起高墙，以管中窥豹的方式试图解释，试图理解真实的世界...”

“但在你看到燃烧的骷髅和手持神锤的神灵之后，你却无法接受。”

“你的世界几近崩溃，于是你渴望遗忘那些‘不科学’的画面，以此保留自己正常的意志，挽救自己正常的生活。”

说到这里，梅林抬起头。

他蓝色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茫然的灵魂，他说：

“你渴望着看到真理，你的一生都在希望追逐更高超的医疗技术，你在真实之墙上开了个洞，试图以此触摸到未来。”

“你曾有机会将那洞变成一扇真正的门，可惜，当时机会就在你眼前，面对那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你却选择了放弃，转身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里。”

“不过这个世界对于有天赋的人始终那么慷慨，你有了第二次机会。”

“史蒂芬.斯特兰奇...”

梅林合起手中的漫画书，他认真的问到：

“让我来问你，在你眼中，什么是真？”

“我在哪？”

斯特兰奇医生根本没理解梅林的问题，他也没有顺着梅林的问题说出答案。

相反，他左顾右看，眼神在两人身侧的那个华丽的有些不可思议的金色城堡上停留了几秒，又在花园尽头的流光墙壁上看了看。

他说：

“这里应该不是现实世界吧？我在什么古怪的魔法结界里，或者奇幻故事中吗？这算是一场奇遇吗？等等，我记得...我的车毁了，我死了吗？”

“这里是地狱？帕尔默怎么样？她没事吧？”

斯特兰奇如连珠炮一样问出了很多很多问题。

梅林有些失望。

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可不是这一连串反问。

嗯...

面对突发情况，这家伙并不冷静，就如普通人的思维，无法控制自己过剩的好奇心，也完全关注不到问题的重点。

更无法直接从梅林那一连串提示中提炼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他并不符合成为优秀施法者的基础，对于魔法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渴望。

哪怕已经恢复了被封印的记忆，但他显然还沉浸在自己过去的生活中，如果可以，这家伙绝对会转头就走。

但魔法亲和力倒是真的不错...

和比利.巴特森相比也不逞多让，是人类里罕见的富魔法体质，但也就这样了。

他以普通人的姿态生活了30多年，就算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平凡的生活里，也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可能，变成了一块顽石。

不过，梅林并没有因此否定斯特兰奇的未来。

因为他本人也是从成年之后，才接触到魔法的，如果他可以成为一名大巫师，那么斯特兰奇就同样有可能找回失去的天赋。

但问题在于，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这里是梦境世界。”

梅林轻声回答着斯特兰奇的问题，他按照他提问的顺序说到：

“这也不是一场奇遇，一位我尊敬的女士愿意给你一个超凡入圣的机会，我是为此而来。”

“以及，你还没有死，但你确实遭遇了意料之外的灾难。”

“你的躯体正以重伤的状态躺在巴克斯特大厦的治疗舱中，肋骨近乎粉碎性骨折，内脏有出血情况，伴随着强烈的脑震荡，左眼近乎失明，但还有恢复的可能。”

梅林慢条斯理的说：

“但对于你的职业生涯而言，最糟糕的是你的双手十指和手骨受伤的情况，按照我浅薄的医学知识来判断，就算你最终伤愈，也别想拿起手术刀了。”

“最后，帕尔默.克里斯汀医生就站在你的治疗仓之外3.7米的地方，她刚刚接受了简单的外伤处理，从昏迷中苏醒。”

“但她并不在意自身的伤痛，她在为你祈祷。”

“这样吗？”

斯特兰奇似乎已经对自己的情况有了心理准备。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愕的姿态，他只是非常黯然，内心有绝望在滋生。

他相信梅林的判断。

他不能再做医生了，他的一切过往都在灾难中和他划清了界限，他的荣誉，他引以为傲的双手，他的未来，一切都变得暗淡了。

绝望之后是惊慌，惊慌伴随着愤怒，歇斯底里，还有一抹对未来的茫然。

他正在被自身的负面情绪吞噬。

“啪”

手指敲动桌子的声音将斯特兰奇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他抬起头，看着梅林的眼睛。

后者将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朝着斯特兰奇推了过来。

大君轻声说：

“关于你的职业生涯规划，我有个小小的建议，史蒂芬.斯特兰奇。”

“别当医师了...”

“转行做个法师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