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直面

17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梅林一直在忙，他在用最后的时间来试图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期限到来的最后10分钟时，梅林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没有做出安排。

但伴随着时间将至，渡鸦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不断的盘算着手头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确认，那些细枝末节，他就没兴趣去搭理了。

任何计划都不能太严密，严密就意味着精细。

而从物理学的角度出来，越是精细的东西，出故障的几率就越大，反而是那些傻大黑粗的设计结构，能维持运转的时间更长。

要留下足够的弹性！

这在一项计划里，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嗯，差不多了。”

梅林坐在废土的王座厅里，他靠在椅子上，将腰间的渡鸦之书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想了想，又将自己收藏的力量宝石拿了出来。

他原本打算将力量宝石放在另一个地方。

但很快，渡鸦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看了看手里的紫色宝石，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渡鸦之书，最终，他伸手将力量宝石放入盒子里，又把渡鸦之书交给身边的智械仆从。

“把它送去卡玛泰姬。”

他对那智械吩咐了一句，后者立刻捧着渡鸦之书转身离开。

渡鸦放松的站起身。

他伸出手指，在胸前燃烧的火焰中，取出了自己的佩剑犹大。

他抚摸着颤栗不休的剑刃，这把剑似乎也嗅到了危机将至的气息，它在梅林手中跳动，就像是在请战的军人，要为主前驱。

“这一次可用不上你。”

梅林蜷起手指，敲了敲这把剑的剑脊，他说：

“最少前半段用不上，那些家伙也不会允许我把你留给谁，你的存在有点犯规了...如果把你交给克拉克，那家伙估计能轻松手刃掉一个天父吧。”

“不过说到这里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渡鸦眯起了眼睛。

他抚摸着剑柄上黑色的颅骨装饰品，他想起了之前那份邀请函的落款，除了高天尊和收藏家之外，还有老魔鬼梅菲斯特。

提起梅菲斯特，梅林就忍不住联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一件关于老魔鬼的东西。

“强尼！到我这里来。”

梅林对自己的朋友发出了召唤。

2分钟之后，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的恶灵骑士大步走入王座厅，他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的样子。

自从梅林从天堂那里要来了能让骑士和复仇之灵和谐共存的方法之后，强尼和扎坦诺斯的关系就变得越发亲密。

可惜那个复仇之灵的一大半力量还被封存在梅菲斯特的地狱里呢。

“找我什么事，梅林？”

强尼双手插着口袋，对梅林说：

“要我去揍谁？”

“伸出手。”

梅林对强尼说：

“我要给你一样东西，你要保管好它，别告诉任何人。”

恶灵骑士没有怀疑的伸出手，张开五指。

渡鸦举起手中的犹大，在桔色光芒的照耀中，一道纤细的黑色剑影从犹大表面投射下来，正投射在强尼手中。

“握住它！”

梅林捏了个法咒，桔色的光变得闪耀起来，那黑色的剑影也变得越发凝实。

强尼握紧手指，试图握住影子，这是个很神经质的动作。

只有疯子才会去试图握住影子。

但出于对梅林的信任，强尼并没有怀疑，而就在他扣紧手指的时候，那黑色的剑影居然真的被扣住了。

就像是骑士挥舞着一把黑暗铸就的长剑一样，黑漆漆的，外表还如水一样晃动。

“不孝子黑心当初用圣凡冈萨卷轴，抢了它老爸梅菲斯特的地狱里的一丝控制权，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梅林压低了声音，收起长剑，对强尼说：

“你们可能用不上，但万一真的冲进了梅菲斯特地狱里，那就别错过这个机会，把它插进地狱核心处。虽然在梅菲斯特还活着的情况下，想要抢走它的地狱基本不可能。”

“但，能给那惹事的家伙弄出点麻烦，我也会很高兴，而且我相信，你也很乐意这么做。”

“当然。”

强尼笑眯眯的挥起手里的黑暗剑影，他说：

“如果有机会捅它一刀...我是绝对不会刺歪的，放心吧。”

“嗯。”

渡鸦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时间，然后打了个响指，将身上的长袍换成灰色的休闲西装，又从手边拿起温暖的围巾，他将犹大抛给强尼。

后者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这把剑可是很疯的，它只服从梅林的命令。

渡鸦说：

“把它交给瑞雯，告诉我的妹妹，我走后，这里存放的东西，由她保管！然后，你们按计划行事。”

“我会传达的，一路顺风，伙计。”

强尼目送着梅林走入闪耀的光门，他对梅林高声喊到：

“介于你要去的是拉斯维加斯那个鬼地方，所以...”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啊！”

面对这一般是对赌狗的美好祝福，梅林耸了耸肩，他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向前迈动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光影里。

在光晕交错间，梅林的身影出现在了地狱酒店前方。

他整了整衣服的领口，用一种略带挑剔的目光看着这地球前方的两尊镀金的三头犬雕塑，他在鄙夷梅菲斯特的品味。

那老东西，还真是时刻不忘彰显自己和地狱的联系。

不过这间在前几天刚开业的酒店生意倒是不错，梅林看着眼前的大喷泉左右两侧熙熙攘攘的人群。

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他们穿着宽松且清凉的衣服，用各种语言讨论着赌城这个鬼地方，一些颇为豪放，对自己身材很有信心的姑娘们也肆意的展示着自己美好的身体。

可惜，渡鸦大人早已经过了那个躁动的年纪。

他看这些红粉如骷髅一般。

比起少年人们贪慕躯壳的美丽，在年龄渐长的时候，渡鸦大君已经学会了欣赏心灵的美。

而作为虚荣之王的能力，让他一眼看穿这些庸俗的，散发着臭味的灵魂。

美妙的躯体，美好的年岁，浓妆淡抹，妖艳无比。

却只是交易物。

人人都想要走捷径来获取舒适的生活。

却又忽略了，用交易换来的，看似美好的未来，也迟早会因为失去交易的价值，而被残忍夺走。

没有生命存在的废土地狱，都要比这个物欲横流，充满铜臭和罪恶的地方舒服的多。

“人间地狱啊...”

梅林摇了摇头，他发出了古怪的感慨，然后迈出脚步，融入了眼前的人潮里。

他就像是个幽灵，混杂在人群中，慢慢悠悠，溜溜达达的走入电梯，然后一路直入顶层。

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入目之处即是一扇锁起来的门。

古朴的锁子看上去一触即溃，但这却是被天父的神言还要结实的多的封印，能隔绝万事万物的窥探。

看来高天尊和收藏家也很小心。

他们不想在这时候，引起群星之外的注意。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这个赌场，不管是输是赢，都将是这场偷渡游戏的最后一个场景了。

“咔”

梅林从口袋取出燃烧邀请函得来的钥匙，插入眼前的缩孔里，在钥匙扭动之间，这扇沉重的封印之门发出了低沉的响声。

它在梅林眼前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色的地毯，以及一间被撤走了所有装饰物的空旷大厅。

有星光铸就的桌子，那清澄透明的玻璃就如一扇扇投影之窗，将整个地球各个角落发生的一切，都投影在这房间中。

梅菲斯特就站在房门口迎接来客。

老魔鬼穿着一身骚红色的西装，维持着自己魔鬼的外形，还有那脸上黑色的，华丽的络腮胡，以及那双燃烧的双眼。

梅林能轻易的从其中捕捉到憎恨与忌惮的光。

“唰”

梅林走入房间里，封印之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在高天尊和收藏家的注视下，梅林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用两根手指夹起钱币角落，随手递给站在一边的梅菲斯特。

那姿态，像极了随手打发泊车小弟的浪荡公子哥们。

很显然，这是对于梅菲斯特的羞辱。

老魔鬼却面色不变的伸手接过了那张百元大钞，深红色的脸上尽是一抹笑意，它弹着手里的钱，用古怪的语气对梅林说：

“100块，真寒酸，要买个好棺材都不够。”

老魔鬼吐槽道：

“但没关系，我会补上差价的，梅林老兄。我会为你选一个九界里最华丽的棺材...哦，对了，我已经给你在纽约那边买了上好的坟地。”

“用来埋地狱大君有些寒酸，但我们还能对一个失败者多么仁慈呢？呵呵，我会盛装前去参加你的葬礼的，我发誓。”

“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我还没活够呢。”

梅林撇了撇嘴，他看着眼前站在星光桌子边，不发一言的高天尊和收藏家，他扭头对老魔鬼说：

“你这样的家伙，也就配得上100块的棺材，多一块都是浪费。”

“这两个家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干？”

“你知不知道，梅菲斯特，在你在邀请函上署名的那一刻，你就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断了。”

“后路？”

梅菲斯特的表情这一刻变得极为古怪。

它看着梅林，它眼中的火焰燃烧的更甚，它似笑非笑，压抑着怒火的说：

“你居然还仁慈的留给过我后路？你确定？”

“当然，我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后路。”

梅林面无表情的回答到：

“哪怕是你，也一样。”

“你有力量，你可以用力量做些更好的事，你本可以站在我这边的，尽管我很讨厌你，但我不会拒绝帮助的力量。”

“但很遗憾，梅菲斯特，你却自己卖身，把自己变成了恶棍的一条狗...他们给你丢的骨头好吃吗？”

“呵呵，随便你怎么说吧。”

梅菲斯特抓了抓自己的胡须，它说：

“在杜姆成为至尊法师的那一刻，你就把我的后路都断掉了，你想让我死，梅林，承认吧，你不想手上染血，所以把这活交给杜姆来做，狡猾的混蛋。”

“嗯？”

渡鸦诧异的回头看着老魔鬼，他歪了歪脑袋，他说：

“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啊？你这老家伙，不过说实话吧，你的眼界也就到这了...我还能对你这样的失败者抱有多少期待呢？”

梅林摇了摇头，他有些提不起兴趣的说：

“我已将目光放在了群星之外，你却还在为自己那点小心思瞎琢磨，真是可悲。”

说完，他大步走向眼前散发着星光的桌子。

他站在桌子前方，在另一侧，高天尊和收藏家看着他。

梅林的手指划过桌子，一团被压缩的宇宙原力，以方尖碑的姿态丢在了桌子上，让星光颤抖。

他看着高天尊，他说：

“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宇宙原力，这是我目前收集到的所有，也是我这一次的赌资。”

“爽快！”

高天尊嘿嘿笑了笑。

这个穿着金蓝色长袍，将头发染成灰白色，又在下巴上涂着古怪油彩的宇宙长老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骚包的白色手套，同样在脸上涂着油彩的坦利亚.蒂万也伸出手。

另一块被压缩的蓝色宇宙原力，比梅林这块稍大一圈的立方，被放在了星光桌子的另一侧。

“我这里有一半。”

高天柱伸手放在那散发着神秘气息的能量立方之上，他对梅林说：

“我们的进度要比你更快一点，但这也可以理解。”

“我们有信息上的优势，而且，我们这边没有你身边的那些破事...对于一个发誓要拯救群星的人来说，你...太不专注了。”

“最后一点原力，在撒旦王座和无限手套上。”

梅林没有理会高天尊的嘲讽，他直截了当的说：

“那王座，那手套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所以理论上说，我手头也有一半的原力！一半对一半，这很公平，不是吗？”

“狡猾！”

收藏家语气冷冽的说：

“把没到手的东西说成自己的，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果然很有那两个家伙的风范，不愧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灵魂，行事风格都这么像。”

“我不太了解赛伯和泰瑞昂的风格，所以，我姑且把这当成是赞美吧。”

梅林后退了一步，在手中桔光的闪耀中，他拉开了一把光芒铸造的椅子，坐在上面，他看着高天尊，他说：

“所以呢？你们准备怎么赌？”

“太复杂就没意思了，所以我们赌最简单的。”

高天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倒映着世界变化的玻璃，他说：

“用我们手头的资源，赌你手里的资源，说的再简单一点，一场战争，这群星世界末日到来前的最后一场大型战争。”

“我们攻，你来守！”

高天尊语气冷冽的说：

“地球被摧毁，我们赢。地球还完整，你赢。”

“果然...”

梅林轻笑了一声，他像是讥讽，又像是复述一样说道：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真的是天道不仁，但这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渡鸦的语气徒然变冷，就如冬日寒风。

他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两个宇宙长老，他说：

“好。”

“我和你们赌！但我要加一条！”

“既赌输赢...也定生死！”

“我要加码，我们...来赌命吧！”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