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融化的心

后天早上，听凯伊熙说柏温已经醒了，缓过劲来的佐拉带晨悠一起去向地牢。

这地方阴冷潮湿，而且光线昏暗，晨悠在里面呆过，监牢中没有火光的话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暗是最折磨人的。

不过柏温倒是用不着担心，作为火种觉醒者，他流下的汗液就能燃烧照明。

进入地下监牢，见佐拉下楼梯的时候双腿还在有些打飘，晨悠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出人意料的是，佐拉竟然没有拒绝，就这么让他扶着，顺带将半个身子的重量交给了晨悠。

此时的佐拉脸上都是绷带，倒是看不见她的表情，不顾晨悠能想象得出，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佐拉娇羞的样子。

来到柏温所在的最底层监牢，负责看守他的女战士见是佐拉，赶紧将火盆引燃照明，柏温坐在地上的凄惨样子也随之映入晨悠的眼中。

帅气的中分长发湿溻溻黏在额头上，英俊的脸上满是灰土，胸口有几圈绷带胡乱地缠绕着，两根手指粗的铁链一圈圈叠在身上，几乎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脖颈、双手、双脚各有坚固的镣铐戴着。

这种状态下，想必他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去了吧。

“你是...从我身后抱住我的那个，你叫什么？”

看见举着火把的晨悠，柏温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从昨天到今天，他滴水未进。

“我叫凯伊姆，柏温殿下。”

“...”

柏温自嘲地鼻笑了一下，将头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哈呵呵呵，殿下....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你本可以杀了我名扬大陆的，凯伊姆。”

柏温仿佛当佐拉不存在，只跟晨悠讲话，因为在他的眼中，佐拉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而能在他的熔炎领域中坚持这么久的晨悠，则是现在的他感兴趣的对象。

“算了吧，我还弱得很，受不起杀你得来的名声。”

“哈哈哈...”

兴许这一声大笑牵动了他的伤口，柏温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低头发出颤抖的喘息。

“柏温。”

趁着柏温的大笑被伤势打断的时候，佐拉开口了，声音带着些许虚弱。

“我会放你回去，不过作为交换，灼眼城得给我，而且在我还是城主的时候，柯律特不许对佐岩城再动刀兵。”

“哦？这就是你没有杀我的理由吗？”

柏温轻笑两声，抬起眼珠子看向佐拉。

“...你想要灼眼城？哼，做梦去吧。”

“你！？”

佐拉没想到这个柏温还硬气得很，当场就想要斩了他，手伸到背后，才想起来她的大剑已经借给希拉玩去了。

“佐拉，我们走吧，先饿他个几天，让他冷静冷静再说吧。”

晨悠有些无奈，这个柏温看上去也不像没脑子的人啊，还是说他把荣誉与名声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行吧，希望你能识相一点，柏温。”

佐拉冷冷丢下一句，转身离开牢房，晨悠叹了口气，也跟着佐拉出去了，只是出门的时候，他嘱咐负责看守的女战士喂柏温些水喝，可别把这么重要的人质给渴死了。

出了地牢大门的晨悠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普通麻布斗篷的红发男人，正躲在暗处轻轻瞟了一眼他跟佐拉离去的身影...

晨悠接下来的时间在跟随佐拉看望伤员中度过，昨日的保卫战，由于蔷薇之种们是主动出击的，所以伤员有些多。

除了艾丝翠德带的100轻骑射手毫发无损之外，灼眼城攻防战时就跟随佐拉的老部下，还有佐拉在希斯里克新招的一百三十多人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女战士受了伤，她们的队友正在照顾她们。

佐拉的虚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算如此，她仍然身着沉重的战甲衣裙，戴黑骑士领主披风，一一来到每一个受伤的战士身前慰问她，跟她的队友们沟通交流。

这让伤者们有些受宠若惊，蔷薇之国是一个崇尚强者的地方，在战场上受伤则是弱小的证明，佐拉的行为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她们的痛苦。

能为这样心系战士的领主挥洒热血，她们是真的很感动，人只有在弱小的时候才能理解强大，当自己成为了以前的自己鄙视过的那些弱者之时，才知道佐拉是有多么的具有魅力。

其实佐拉并不是那些女战士们心目中的悲悯英雄，因为她就是那个伤者，她这一次是真的重伤了，心灵上的重伤（毁容），就算不揭开绷带，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蛋是被柏温的血烫伤得有多彻底。

有时候感知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是此时的佐拉，循着脸上的感觉她甚至能想象得出，那数道畸形的扭曲伤疤爬满自己脸颊的画面，那太吓人，太丑陋了。

中午用餐，佐拉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晨悠以为她是将自己的身体透支得太厉害，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餐桌上，佐拉麾下的骑士们都在低声讨论着昨天的激烈战斗，自己遇见了什么样的对手之类的，也没注意到佐拉的异常。

用餐后，佐拉越发的没有精神，对一个崇尚美丽的蔷薇之种来说，被毁容对她的打击看来还是太大了。

午后去往军营校场，佐拉原定的计划是在这里向她的所有部下们讲话，说明一下现在的局面，布置一下今后的任务等等，但她实在是没心思说了，把这些事情都推给了晨悠。

不知道为什么，佐拉又开始依赖起凯伊姆来了，就像是那次战前动员，以及那次在浴室中一样，依赖凯伊姆总是能让她那么的轻松，现在的佐拉非常渴望这种放松的感觉。

凯伊熙早就发现佐拉的异常了，她甚至猜到了佐拉的那些心思，在晨悠猪头般地讲话完毕之后，凯伊熙掐了他一把，恶狠狠的那种。

“蠢老哥，你还不赶快安慰一下佐拉大人。”

“疼疼疼...轻点儿啊伊熙！”

跟在佐拉的身后，走下石砌高台的时候，晨悠被掐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

“哼，谁叫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迟钝的男人。”

凯伊熙撅着个小嘴儿，转身的时候，还故意用她的双马尾辫抽了晨悠一下。

...这欠·艹的妮子，看着凯伊熙又走上前扶住佐拉，晨悠盯着她的翘臀恨恨地想，总有一天要把她的屁股都打开花！

不过现在不是安慰佐拉的好时候，这种事情还是单对单的效果好一点。

然而作为黑骑士领主，佐拉一天的事物还是非常多的，特别是在王都的学士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她什么都得亲自下命令。

忙了一下午，佐拉甚至都忘了自己脸蛋的事情了，晚餐结束以后，凯伊熙侍奉佐拉换下战甲衣裙，晨悠趁这时候来到了佐拉的房间。

怦怦敲门声之后，晨悠被允许进入。

“佐拉。”

轻轻掩上门，晨悠咳嗽了两声，凯伊熙机灵地跑了出去。

“凯伊姆...有什么事吗？”

佐拉的脸上都是绷带，晨悠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来猜测，她此时的心情仍旧低落。

“佐拉，你的脸...能揭开我看看么，其实早就好了吧？”

之所以晨悠敢这么断言，是因为他早上的时候就发现，佐拉状态栏当中灼伤的异常状态已经消失了。

“没...还没好呢。”

佐拉的目光躲闪着，她肯定是不想让凯伊姆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的，那样太难为情了。

“是么...”

晨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安慰女孩子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擅长。

窗外的夏虫在鸣叫，晨悠绞尽脑汁，走到窗边眺望月色，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转过身来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其实我不介意的，佐拉，你最美的样子已经刻在我的心底，想忘都忘不掉了，所以....”

佐拉的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

“不...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晨悠何时听过佐拉使用过这么软弱的语气，这时候的佐拉又变回了那个柔弱的、等着他去保护的少女了。

“没事的，没关系的，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我发誓，你就算变得再丑，我一生都对你不离不弃。”

佐拉脸红了，只是可惜晨悠看不见，她轻轻啐了一口，因为晨悠说的话太像那什么了。

“呸，谁要你不离不弃了，就会说好听的骗我，明明之前从监牢里逃走的时候都不给我说一声...”

晨悠苦笑，要是说一声的话，佐拉肯定又会将他抓回去关着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带了一只大钢猪来给你助阵，佐拉，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啊，我就是为你而活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晨悠进入状态了，漂亮话一句接着一句，还丝毫不觉得害臊。

“所以给我看看吧，我想看到现在的你，真实的你的样子，可以么，呐？”

“不，不要...”

佐拉满脸通红，缩到床边抱起自己的枕头，眼神胆怯地回避晨悠直直的目光，她此时的心跳已然爆表，再接着被凯伊姆这么说的话，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揭开绷带的。

要揭开吗，偷偷从枕头后面看了凯伊姆一眼，他真诚的眼神仿佛融化佐拉的胆怯内心。

要揭开吗？

把自己最丑陋的样子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把自己所有的羞耻心都交给他，连带着作为女人的某些自尊，如果这样能从凯伊姆那里换来些许安全感的话，那么佐拉...

她发现自己竟然愿意这么做，如果这个男人是凯伊姆的话，她愿意去相信，除了她对几天前把凯伊姆关进地牢的歉意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推动着她，一种....

大多数蔷薇之种们都体会不到的情感，女人对男人的情感，炙热又真诚，原始野性而又充满激情。

佐拉的这种情感既是对晨悠的信任也是一种依赖，既是对他的认可又是一种占有，更是一种想要对凯伊姆为所欲为的热情欲望，它已经控制不住了，因为....

谁让晨悠用这种饱含深情的眼光看着她啊，佐拉冰封的内心终于融化了，她不再胆怯，她勇敢地直视晨悠的目光，急促的呼吸着，仿佛用尽身体中的力气一般，轻轻对晨悠点了点头。

而此时晨悠注意到了，佐拉的眼角竟然有一滴泪水划过，那是感动的泪吧，晨悠轻轻笑了笑，他在某些时候还是意外的敏感的。

轻轻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晨悠替佐拉缓缓解下了脸上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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