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九节 调兵，支援鹰族

鹰王虽然年迈，却有着专属于他自己的骄傲。多年来，鹰族与狮族就土地和人口打来打去，在两族边境上纠纷不断，互相指责……但不管怎么样，双方都保持克制，没有进一步扩大为全面战争，最多只能算是纷争。

对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顺眼的老对手，居然派出使者请求帮助……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鹰族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鹰王那个老家伙已经顾不上所谓的面子。毕竟与被灭族和惨死这种可怕命运比较起来，抛弃所谓的尊严低头认错，根本算不了什么。

“本王明白了。”理清思绪的师锐点点头，认真地问：“你们想要多少援兵？”

这个问题很多余。正常情况下师锐根本不会这样问。以狮族的实力，增援规模一般在二十万至三十万之间。考虑到天气、路况等因素，再加上后勤辎重和补给，出兵规模当然是越少越好。

使者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出发前，陛下就再三叮嘱：请狮王陛下看在你我两族在上古时代曾经是盟友，共同对抗南方白人，共同修建锁龙关的份上，不计前嫌，即刻派出五十万大军驰援飞鹰城。”

“五十万？”师锐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多？”

使者双手紧握着：“我没有夸大其词，如果援兵数量低于五十万，很难影响目前的战局，也无法对鹰族产生实质性的帮助。”

“现在的龙族已经不是过去的牛族。他们有硫磺，能造出火药，拥有大批火炮和火枪。”

“他们从东部海面上登陆，用我们无法想象的办法从山里炸开一条路，从金翎城背后发起攻击。这是我们从未接触的过打法，据说黑羽关就是这样陷落的。”

这些话说得很诚恳，没有丝毫隐瞒。以师锐的经验可以看出使者没有撒谎。当然这并非出于真正的善意，而是鹰族希望狮族援军在对上龙族军队的时候多几分胜算，不至于被打得大败而逃。这样一来，鹰族才有联合狮族反攻的希望。

“你先下去吧，到驿馆里好好休息。”师锐沉着冷静地缓缓点头，认真做出承诺：“我会下达动员令。三天之内，驰援飞鹰城。”

鹰族使者感激涕零，再次跪下去，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多谢陛下！”

……

师锐为人老成，尤其在治理族群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虽然目前掌握的情报不多，他却敏锐判断出龙族与鹰族之间的战况，毫不犹豫做出增援的决定。

之前就是因为坐视和犹豫，才让龙族肆意妄为，并吞了豕族和鹿族。这个占据大陆最北端，曾经以野牛为图腾的部落实力急剧膨胀，他们攻占了虎牢关天险，拿下了铁颚城，就连号称“拥有最强骑兵军团”的虎族也不是对手，被龙族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割地赔款，依次为代价求得停战。

以人口计算，拥有一百五十万平民的鹰族只能算是中等部落。比不上虎族，更比不上狮族。

但无论如何，“一百五十万”是个庞大的数字，绝不能像以前那样袖手旁观，让龙族占领飞鹰城，日益强大。

一封封诏令发布，多达上百名信使将动员令分发到各地主城。师锐这次下了决心，一次性征召八十万大军。他要让北边那些擅改族名，忘记祖宗的家伙好好看看，狮族的强大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我们有最强壮的战士，我们能赢。

……

狮族领地，狂狮部，青鬃城主府。

房间里摆着四盆炭火，将整个屋子烧得一片暖意，就算不用穿皮袍之类的厚重衣物，也不会觉得冷。

师则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摆在面前这份拆开封口的紧急文书，眉头皱得很紧，陷入沉思。

昨天下午就接到来自王都的征召令，要求青鬃城即刻出兵，在规定时间抵达咆哮城。

青鬃城的常备军有一万两千人，加上后备力量，五小时内可以完成初步动员，集结并派出三万名战士。视情况需要，还能在接下来的十二小时内继续集结两万人。只不过，第二梯队的士兵无论体格还是战斗力，都不如第一批那么强。

狮王的威严不容冒犯。身为王室亲族，师则从未有过反叛或故意抗命不遵的念头。他算是狮族王室里的老实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无论在上层贵族圈，还是下层平民群体，都有着不错的口碑。

只不过……这份来自咆哮城的军队征召令，让师则感觉很为难。

叹了口气，师则抬起头，视线落到了站在桌子正前方的年轻侍从立军身上。

他慢慢搓着手，皱着眉头道：“阿军，说说外边的情况吧！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昨天接到征召令，师则第一时间派人誊抄，送到城卫军的各个分部，要求战团统领们依照陛下的命令对各自辖区的后备人员进行召集。然后打开仓库，分派武器盔甲，拨付粮草，连夜出发，赶往咆哮城。

类似的情况以前就有过，统领们对“临时征召”并不陌生。平时都有过演练，两小时内可以完成所有动员程序。

然而这次不同，当师则掐着时间出现在中央广场上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本该集结在这里的三万名战士丝毫不见踪影。除了数十名维持秩序的武装巡逻人员，青鬃城广场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师则当时觉得一定是信息传达被延误。他火冒三丈，带着卫队急匆匆赶到距离最近的城卫军分部，刚走进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叫嚷。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就是，上面一直用代币当做酬劳发给我们，结果这东西根本就是一块废铁。拿到外面什么都买不了，这让我们怎么活？”

“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去试试，看看用代币还能不能买到粮食。现在没人愿意要这种钱，你们当官的总得给个说法才行。”

师则是一位忠于职守的城主。

关于代币引发的混乱，不可避免的从流云城官行波及到了青鬃城。这里的商人和平民同样陷入了恐慌。他们担心手中的代币变成废铁，强烈要求兑换成金银，或者别的东西。

对这种事，师则毫无经验。翻遍王室档案馆的所有泥模板也找不到应对之法。很幸运，就在一片混乱的时候，狮王陛下派人从咆哮城送来了最新命令————严禁以任何形式兑付代币，无论商人还是民众必须无条件接受代币。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违令者，杀！

师则第一时间派出城卫军抓捕聚众闹事的为首者。前前后后砍了几十颗脑袋，青鬃城动荡不安的局势总算变得平静下来。

师则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代币的问题没有真正得到解决。人们只是惧怕屠刀，只能把仇恨埋在心里……身为城主，师则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上有狮王，下有平民，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只能满足其中一方，无法做到两头协调。

接到狮王颁布的征召令之前，青鬃城的市场一直处于关闭状态。饭馆、旅店、商铺几乎全部停业，就连平时最听话，对任何政令都举双手支持的“盛兴隆”商行，也关起了大门，不再开放。

师则能理解商人们的做法————既然代币是不值钱的废铁，那么买卖商品的正常交易行为就毫无意义。比如一块面饼、一匹布、一堆泥炭、一块咸肉……它们本身具有价值，要么可以吃，要么可以穿，要么是上好的燃料，能用来烧水做饭。可是反过来看，那种正反两面带有狮王头像的代币又能算得了什么？饥饿的时候它不能当做食物果腹，下雪的时候无法穿在身上御寒，说穿了就是一块没用的金属。

说到金属，师则百思不得其解————黄金白银同样也是金属，可为什么商人愿意接受金银，却拒绝接受代币？

这其中的深奥意义师则无法参透，他只知道因为坚决执行狮王陛下的命令，青鬃城的状况越来越糟。

所有商铺处于关闭状态，平民买不到需要的生活物品。

影响最大的就是泥炭，以及布料。

食物的情况没那么糟，这是因为狮族很早就拥有玉米和马铃薯，家家户户都有一定数量的存粮。市场上一直存在着用马铃薯交换稻米和面粉的生意。这是因为稻米和面粉口感比玉米和马铃薯好得多，更受民众的欢迎。

师则不知道文明时代有个专有名词叫做“罢市”。他只知道商人们拒绝卖货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城卫军。为此，他专门召集青鬃城的大小商人开了个会。主题很简单：他以城主的身份要求，进而命令大家，必须打开店门做生意。

当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商人站出来，认真地说：“大人，我们无法答应您的要求，更不可能服从这种命令。”

“为什么？”师则压抑着心中怒气。

“我们当中很多人的货物来自收购。”老人的态度谦卑又恭敬，语调清晰：“我们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偏远的村寨，从当地人那里购买他们自纺的麻布和棉布，水果和干果，猎物和肉干……我们从未想过要违反陛下的诏令，我们也从未想过要离开族群，成为叛徒。说实话，陛下当年宣布使用代币，在我们看来是一件好事。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假如我要前往距离青鬃城五、六十里远的寨子收购货物，我肯定愿意带着一百枚银质代币上路，而不是雇佣几十个伙计，拉着十几辆装满粮食和其它交易品的大车。那样只会降低我从交易过程中得到的利润，而且麻烦。”

“一百枚银质代币，只要一个兽皮钱袋就能装进去。这对于我们和平民来说都是好事。可那是以前，如果大家都认为代币没有问题，都愿意接受，那么生意归生意，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代币不含金银这事闹得很大，现在压是压不下去了。主要是因为平民拒绝接受代币，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手上的货物当做垃圾免费处理。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自己拥有纺织工场，可以大批量生产果干、盐、干肉和酒，这些东西也不会接受以代币为基础的交易，我们只认黄金白银。”

“其实代币的问题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是秘密。那时候“盛兴隆”的泥炭蜂窝煤在市面上卖得很好，非常火爆。很多人眼红，就求着“盛兴隆”那边帮忙介绍关系，想要从龙族……唔，他们当时还不是龙族，而是牛族，从牛族人手里买到泥炭，然后转卖，从中赚取利润。”

“当时的磐石城主，也就是现在的龙族摄政王，他在磐石城向所有商人公开了咱们狮族代币不含银子这件事。只要使用简单的“水检测法”，就可以在不破坏代币的情况下测算其中的银含量。这法子简单易学，我们当中很多人都知道“代币其实就是废铁”，只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我们没有揭穿，尤其是在咱们狮族内部交易的时候，默认并接受这种不含银的代币。”

老头说话很有技巧：“这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我们对陛下的忠诚。如果没有得到陛下的承认和肯定，我们绝对不会使用外族的钱。二来嘛……我们已经用惯了代币，就算它不含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代替品。而且直接使用金银交易很麻烦，称量的时候也容易出现误差。”

这些话说得很隐晦。但师则不是笨蛋，他在认真听取各方面意见的时候，自己从这场混乱中也学到很多经验，并深有感触。老者所说的两个原因，第一个属于正确的政治倾向。至于第二个就遮遮掩掩只说了一半。

商人们根本不愿意现有的狮族代币系统崩溃。他们手里持有太多的代币，这代表着他们的身家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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