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下之旅

1 南下之旅

列车奔驰在广袤的大地上，河网和山峦交错。

来不及看清水乡的风景，就穿入长长的隧道。

隧道是这样一种神奇的通道，你知道它有尽头，终会走出，可是突然间白昼变为黑夜。

能不让人恐慌的，就是对面坐着熟人。

曾启和曹宇航面对面坐在卧铺车厢靠窗的两个折叠凳。

一进隧道，巨大的声响让对话很难进行下去。

两人尽量控制着说话的节奏和段落。

曹宇航问：“后来呢？”

曾启说：“新构网倒闭，肖蓉琳和林潇君活动中积攒的go币都变成了废纸，是李腾帮她们换成了现金。

曹宇航说：“既然新构网都关门了，谁要go币卡呢？”

曾启说：“应该是李腾自己掏的腰包，上次分到的钱没有见他买什么东西。他总说攒着，攒着买房子，娶老婆？”

曹宇航说：“李腾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补偿，我们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曾启说：“林潇君一直把李腾当大哥，特别信任他吧。所以李腾不想让小姑娘失望，而肖蓉琳和林潇君是一起参加，李腾就补上了。你可不要告诉两个女孩子。”

曹宇航说：“我哪有机会告诉林潇君那个小美女呢，至于肖蓉琳，难道我要跑到同学会跟她讲？那等到十年二十年后的同学会再说吧！”

轰隆隆中，列车又进入了隧道，掩饰了暂时的沉默，遮盖了彼此的表情。

当北州没有工作机会的时候，曾启联系了上海的游戏公司，也没有下文。

突然有一种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坏的体验，一下子陷入到失业的恐慌中。

在此时，他看到金山软件西山居工作室发布了一个活动，征集《剑侠情缘贰》的后续故事，

想起在那天在活动中认识的《剑侠情缘贰》的主创黎先生，被誉为西山居三剑客之一。

就在论坛上私信了黎先生，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两个人一通电话，黎先生很爽快的说欢迎他来珠海工作。

火车上，曾启收到一条短信：

“小曾，到金山软件附近后先打我电话，我来安排。黎先生。”

曾启把这条短信像宝贝一样翻来覆去的看，如同收到心爱女生的小纸条。

曾启知道未来国内最红的网络游戏有一个就是《剑网三》，全称是剑侠情缘弎网络版。

那么自己从单机时代就开始参与进去，以后何尝不能提前做出剑网一，剑网二？

列车出了隧道。

曹宇航说：“毕业时，大家约寒假举行同学会，不知道回得去回不去？从深圳回北州，据说过年的车票很难买的。”

曾启说：“回不去北轴就回不去了，我们几个聚聚就行了。反正孟超，李腾和程博闻都在北州。”

曹宇航说：“程博闻也可能去上海，他说那边的网站构建人才更缺乏，想去闯闯。”

曾启说：“突然间，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我们俩还好，距离不远。你在深圳哪个区？”

曹宇航说：“南山区，离蛇口港不远。”

曾启说：“我在珠海的话，可以从坐船去看你，需要边防证，你办了吗？”

曹宇航说：“当然办了，进深圳关内，没有边防证，被抓怎么办，万一我被抓了，你要来救我哦！”

曾启说：“哈哈，你不找小姐，谁去抓你？不过你去画漫画，那公司靠谱吗？”

曹宇航说：“你知道以前香港的漫画家吗？马荣成？黄玉郎？《龙虎门》，《风云》，《天子传奇》，我还给你瞟过《水浒传》和《倩女幽魂》呢。1998年香港金融危机，受到很大影响，现在行情慢慢恢复了。我去的那家漫画公司的老大正准备画新书，投向港澳台市场。

曾启说：“听起来不错，那边漫画市场听过正规一些。我们做游戏的也要往港台卖才好。”

曹宇航突然问：“你那个大波波娃同学怎么样了，我听他们几个都说过，我没见过。”

曾启淡淡的说：“她出国了，就和肖蓉琳一样，也许同学会一见，也许不见。”

说到这里，曾启想起最后一次见黄静怡那个下午，恰好是跟黎先生认识的那个下午，那一天，新构网的支票还飘在空中，谢雨欣的歌声还响在耳边，黄静怡的妈妈出现在眼前，一切都结束了……

两个人各想着心事，不再说话。

中午过后，车到广州站，两人被出站的人群包围了。

大包小包的农民工、学生背着行李，拿着铺盖，一起向出站口涌过去。

像一道洪流一样，两个人几乎足不沾地的出了站。

那个年代广州站广场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有警察，有城管，有小偷，有骗子，有工农，有学生和商人。

人山人海，忽然有人拎着一桶食物大喊：“鸡腿鸡腿……

忽然有人坐在地上歇斯底里，锤头跺足，嚎啕大哭。

睡在露天的人转个身子，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有去过经验的朋友提醒你：“

1-随身钱物装好，不要外露，挎包在马路内侧的手臂上，走路离马路远，小心突然逼近的摩托车。

2-不要在火车站旁边的电话亭打电话，电话中不要暴露任何个人状态（单身，到达，谁来接等）

3-出站后向右拐弯，去长途车站，做国营的长途车。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不要搭乘长途站外的任何大巴。

两人相互注意周围，平安无事的到达广州汽车站。

曹宇航买了去深圳蛇口的长途车票，很快就出发了。

曾启根据路途，买的是到珠海唐家湾长途车站的空调大巴，60元，上车坐定。

开车前，一位工作人员拿便携摄像机给每位乘客拍了一段视频，曾启才想起来，这时候，长途车和此时火车一样。还没有实名，有一段时间，长途车上时有诈骗，偷窃抢劫案件，这也是预防手段之一。

大巴从市区开出，曾启听到周围的人在聊天，说国营的大巴就是好，一路不拉客，直接到终点。

又讲起天南地北的见闻，从某个港口的走私到某个小镇的二奶，粤语潮汕话都有。

曾启也不大听得懂，就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一路，从番禺经顺德到中山。

最多的就是各种厂子，从衣服，鞋类，开关电器到各种日用品，间或一些田地，也很快被厂房所分割。

曾启想珠三角果然发展的很早，一直有大量外来务工人员过来。

车到唐家湾，曾启下车，从出站口排队出来。

听到一位乘客带些闽南口音，又高又瘦，很尖细的嗓门问有什么车去巨人大厦。

周围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大量着他。

有个貌似本地人尽量用普通话说：“烂尾了，去有咩意思。”

南方人点闽南腔：“哦那思萨看。”

本地人和周围人说了几句，就一片哄笑声。

曾启突然反应过来，巨人？征途？史玉柱！

遥遥只见那南方人上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旁边公交车上侧面是两个欢快的小孩捧着蓝色的盒子。

大大的广告词：“脑白金效果好，请全国人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