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长城绝境
漫天暴雪如同覆盖整个世界的冷锐迷雾,遮挡着视线,令贾曼·布克威尔看不清窗外任何事物,只能听到藏身塔楼之外那岩石不断被刮擦的粗糙声响。
简陋的石塔完全不能阻挡外界冷风的侵袭,身后壁炉也因为木柴耗尽而冷却许久,那炭黑的余烬静静升腾着丝丝灰烟,契合着塔楼房间内简陋单薄的家具摆设,显得分外空寂。
“我们还能挺多久?”身后传来一道非常虚弱的声音,贾曼·布克威尔转头看去,一袭守夜人黑袍的同伴卡特·派克此时正瘫靠木板床上,身上紧紧裹着灰熊皮被褥,看起来很厚实,却无法让卡特·派克那苍白的面色与瑟瑟发抖的身体好过多少。
卡特·派克是此处守夜人驻地的指挥官,铁群岛出身,一向以强壮健康著称,然而再强壮的人如果接连五天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也都会变成一个虚弱的累赘,就更别说他还在忍受寒冷与高烧。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情况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没有新的食物补充,也联系不到外界。”
资深守夜人贾曼·布克威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淡,只是沙哑的嗓音任谁听了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苦涩韵味。
“好吧,看来我很快就会见到我那个婊子老娘了。”讥讽的嗤笑难掩虚弱,床上裹着熊皮唠唠叨叨的铁民指挥官话语越到后边就越微弱。
“她到死都没说清楚我老子到底是谁,好像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得。这回我可要问个清楚,不然就算去了流水宫殿也乐呵不起来——淹神在上,那狗日的淹神之子怎么没跑到咱们这边来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啊?要说虔诚,谁能比得上私生子卡特……”
……
依长城而建的东海望驻地平日颇为寒冷,但从未有像现在这么冷的时候。而造成如此情况的原因,也不单单只是外界那仿佛弥漫整个世界的庞大暴雪。
异鬼来了,带着仿佛无边无际的寒冷,从长城外的永冬之地席卷而来。
作为文明世界的屏障,矗立于北境边缘的绝境长城没有多少抵抗就被这股席卷而来的灾难撕裂出了一个口子。
而守夜人的大本营黑城堡则正处于那处口子的核心地带!
不难想象守夜人组织因此遭受到了多大灾难,但具体情况却是贾曼·布克威尔无法了解的。
绝境长城很长,长至横跨整座大陆,身处于长城东部临海边界的东海望虽说也是守夜人驻地的其中之一,但与主要驻地黑城堡的距离却很遥远,而那骤然爆发开来的灾难,也将两地的联系完全打断。
似乎还没觉得怎样,就突然被如此天灾所吞没,这些天经过艰难的探索以及接应的一些逃来同伴,一丝丝真相倒是渐渐孵出水面,只是这种真相,却只会让一切知情者心情沉到谷底——
维斯特洛河间地的战争以坦格利安失败而告终,但败退的敌人却并未全都折返归去,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在撤出维斯特洛后,反而一波又一波的涌向了长城外那苍茫广袤的极北之地,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吸引着他们一般。
具体是什么,贾曼·布克威尔无法得知,但那些外来者涌入永冬之地后所造成的后果却非常明显——
他们引出了异鬼这种传说中的怪物!
据黑城堡逃难而来的同伴以及三两个永冬之地生存的野人声称,异鬼身上覆盖着一种特殊的冰晶盔甲,刀枪不入,根本杀不死,但被它们所杀的人类却会诡异地复苏,成为一具具行尸走肉般的尸鬼。
尸鬼再杀死人类,制造出新的尸鬼……如此反复,在那些战败的外来者不断涌入之下,异鬼这种怪物的影子甫一出现,就以一种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飞快增长。
永冬之地生存的野民们最先发觉到了这种灾难的诞生,然而他们根本组织不出有效的防御手段,就被杀的仓皇逃窜,无数野人惨死,大量村落成空,在很大一部分野人成为怪物浪潮的养料之后,另外一部分暂时逃脱的野人融汇在一起朝着长城所在逃窜而来。
这支队伍数以万计,但如果是正常情况,他们还不至于给守夜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只因有长城阻隔,野人很难跨越。
然而意外却偏偏出现了。
怪物队伍不断在永冬之地深处壮大,汇聚在长城下的野人逃难者数量越来越多,正当守夜人高层们因此而迟疑不定时,从野人营地内传出的声声苍茫号角将那矗立几千载的绝境长城撕裂为二!
从逃来同伴口中听说此事的贾曼·布克威尔无缘得见当时的场面,也很难想象那些同伴口中冰墙塌陷,有庞大鱼梁木苍白枝干在冰墙深处扭曲挣扎继而将长城撕裂的情况到底有多么壮观,甚至没心思去想蔓延整个陆地,由寒冰构造而成的绝境长城内部为什么会有鱼梁木的存在这种问题。
他只知道,伴随着长城撕裂,是逃难野人们的疯狂涌入,数量不足千的守夜人队伍根本阻挡不了这股浪潮,就被冲击崩溃。
随后没过几天,极寒的暴雪就从长城外弥漫而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令人恐惧的尸鬼大军!
矗立于东部海边的东海望地理位置太过偏僻,距离长城裂口也足够远,似乎在这灾难当中逃过一劫,但却逃不过因暴雪存在出现的资源匮乏。
如此狂躁的气候,完全将东海望驻扎的守夜人阻隔在了建筑之内,让他们无法外出寻找补给,只能被困原地。
整体而言,这股灾难规模庞大,也想不到该如何抵挡。
不过此时贾曼·布克威尔正为明天吃什么而犯愁,就更没心思去想那些涌入的大量野人,以及野人之后那令人连睡觉都不能安稳的恐怖异鬼会对北境,乃至整个维斯特洛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了。
至于灾难爆发之前那令守夜人们议论纷纷的,于北境与河间地发生的奇特战争,就更像是十年之前发生的一些微弱小事一般,遥远模糊,无法再引动他哪怕一点思绪。
“据说人被冻死的时候会很舒服……”
感受着腹部空荡荡的饥饿,注视窗外白茫茫一片的贾曼·布克威尔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