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年年怪事

一切都已成定局,学生们被吓怕了,他们垂头丧气,像是那些战败的恶魔们。之后的舞会,气氛有些沉闷,那些侥幸留下来的学生们也不敢显得太高兴,以免结仇。

莱拉出现在我与拉米亚面前,我以为她还要争论,可她却说:“大人,您不是屠夫,你消灭的是一群邪教徒,一群崇拜恶魔的暴乱分子,他们死有余辜。”

我说:“我去过索多玛,从我所见到的一切判断,实在不知道他们与你们有什么不同。”

莱拉皱眉道:“你是指什么方面的?”

我:“他们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充满动力,温文尔雅,生活富足,像是生活在末日前的文明里,他们骨子里也自以为是,以自己狭隘的三观审视万物。他们吃喝玩乐,他们想着如何谈恋爱,如何过上美好的生活,本质上,他们比黑棺的年轻人更....更像后浪。”

莱拉问:“后浪?”

“就是一群被凭空塑造出来,让年轻人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典型。”

莱拉“哦”了一声,低声问:“去号泣是不是轮岗制?我们大概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了吧。”

我想告诉她,她们可能会永远住在号泣,一辈子回不了黑棺,但最终,我说:“等情况好转,会有机会的。”

莱拉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些,回到人群中去了。

拉米亚说:“这些小军官不像是军人,倒像是一群政客。”

我笑道:“还是那种不知道轻重利弊的。”

我的那群学生——练习念刃的学生全都在我们那一桌,这安排是我坚持的,否则我和拉米亚会与一群黑棺无趣的大人物坐在一道,被每个人恭贺一遍,感谢一遍,并奉上一些礼品和条约。

卡拉则跑到缇丰那一桌,与这位女血族公爵聊得很投机,她倒不怕被吸血吗?

舞会期间,可以自由走动,我看见贝蒂走了过来,她和拉米亚算是闺蜜,我就是怕她给拉米亚灌输些不好的思想,不过想想拉米亚不去影响贝蒂的思想就算不错了,她的意志力坚定得惊人。

贝蒂身边站着个男人,是个游骑兵少将,长得一表人才,我懒得记他的名字。拉米亚笑道:“你们真是般配呢。”

贝蒂说:“我们很幸福。”

拉米亚说:“听说你教书之余又办了份报纸?”

贝蒂摆了摆手,笑道:“我这人就喜欢风口浪尖,现在报纸不是流行吗?”

这真是巧合,我一直打算招募她作为我报社的主编,可一直未付诸实施,我根本没有报社。

贝蒂又说:“说是报社,其实也是出版社,我们近期打算出版一本书,朗基大人,你猜猜是什么类的?”

我觉得不妙,说:“希望不是某种罗曼史。”

贝蒂:“是一本废土生存指南哦,经过游骑兵官方认证,我还特地写信采访了萨米呢。”

萨尔瓦多?我都快把他忘了,他现在的实力也许可以作为新的战力单位,以应对弥这一战力单位的疯狂贬值。

我估摸着一萨大约等于三弥,但也不好说。

拉米亚:“你没问问我丈夫吗?”

贝蒂:“他之前提供的资料已经够多啦,不过他遭遇的大多是极端情况,我以后打算再出版一本废土生存指南——进阶版,让高阶的军官使用。”

我说:“就怕销量不好。”

贝蒂说:“我可以附上对你的小段采访,那样总有得赚,放心,我会付给你分成的。”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现在我的太极功夫已经练得足够好了。我虽然不贪图她那些微薄的收入,可也不能太过慷慨,以防她今后习惯成自然,缺了这方面的孝敬。

这都是深厚的政治智慧,不要不好意思,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

等贝蒂走后,索萨又来了,同行的是一些年轻血族,当然比他年纪大,可大不了多少。

他说:“教父,你简直神了。”

我说:“没什么神的,实话实说,我很愧疚。”

索萨急道:“您千万别那么说。您换来了和平。执政官已经收到了纪元帝国皇帝的书信,他打算与我们讲和。”

“剑盾会不会同意的。”某种程度上说,剑盾会比纪元帝国更加狂热,哪怕他们信仰的不是恶魔,过度的狂热也不是好事。

索萨:“不仅仅是和我们,还有剑盾会,他们打算和剑盾会议和。”

我愕然道:“他们放弃了攻占金州废土?”

索萨笑道:“您的境界实在太高,竟不知道敌人是多么的怕您。”

我心中殊无欢喜之情,情绪反而更加低落,疯网仍未消化吞噬的灵魂,可我感到它更加饥饿了。

我必须增强意志,否则疯网会反噬我。我不再轻易相信议员们,他们根本不知道疯神末卡维打算做什么。

拉米亚注意到索萨衣物上的徽章,问:“这是什么?”徽章上是一只持盾的雄狮。

索萨:“我正想告诉您这一点,教父,我征得执政官同意,创立了一个党派——卫士党,诚邀各界有才之士加入。”他的目光对准了我的那些学生,看样子他们是他争取的目标。

我说:“这党派是做什么的?”

索萨:“就是让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努力,同时也相互照顾,相互约束....”

“是的,但宗旨是什么?”

索萨说:“我们承认——执政官与公爵们对黑棺至关重要,血族贵族的存在也至关重要,因此,我们将不遗余力地引导人类尊敬血族贵族在黑棺的权力,防止那些可能存在的隐患。我们是保卫黑棺秩序的坚实后盾。”

我笑道:“我不是血族,这与我无关。”

索萨忙道:“你是我的家人,最崇拜的家人。”

我说:“除我之外的公爵一定都是你这个党派的坚实拥趸吧。”

索萨说:“是的,执政官是党派首领,麦克斯韦尔、缇丰都是重要成员,她们也鼓励自己的子嗣加入卫士党。”

我注意到他少提了两个名字。

“勒钢呢?麦宗呢?”

索萨不动声色地说:“他们还没答复我,可我相信那是迟早的事。”

我认为这个所谓的党派根本是多此一举,但我见识过信仰的力量,当持有相同信念的家伙聚在一块儿,力量足以移动山脉,填平大海。

我说:“我最近心情不佳。”

索萨当即说:“是的,教父,我完全理解。”他躬身吻我的手,就此告退。

事情还没完,过了一会儿,我见到纳尔雷走向我们,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眼中充满着活力,与之前那个被索萨的关系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充满怨气者已截然不同。

他一定与索萨彻底断了,不过我现在对拼刺刀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纳尔雷居然朝我单膝跪下,亲吻我的手指,他一贯心高气傲,连勒钢的劝都不听,现在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多礼?

直到我看见他胸口上的另一个徽章,与索萨那个不一样,他的徽章上是一群黑色的游鱼。

纳尔雷说:“大人,我之前一直对你无礼,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到想死。”

我说:“这没什么关系。”

纳尔雷说:“你是我们的军魂,是所有人的拯救者。而且,你当机立断,行事果决,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请允许我直话直说。”

“你的意思是...”

纳尔雷:“你已经收到索萨的邀请了吧,邀请你进入他那个卫士党。”

我说:“怎么了?”

纳尔雷:“你答应他了吗?”

我说:“你先说你的提议,我再说我的答案。”

纳尔雷笑道:“爽快,好,我认为他们的宗旨是错的。毕竟成为贵族的血族只是少数,而大多数血族的利益呢?他们的利益谁来维护?”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大多数血族?”

纳尔雷:“是的,你还记得密苏里吗?他为了饮血,创造了许多弱血者,就是血液里面魔血含量很低的家伙。”

我说:“我算是救了那些家伙的命,怎么了?”

纳尔雷:“这些弱血者的数量很多,大约有三、四百人,他们与真正的血族相比,体能不足三分之一,即使不断饮血,恐怕也无法像我们一样永生。更悲惨的是,他们无法像我们那样,继承洪水先民的能力,运用血族的法术,他们只是比常人强壮一些,活得更久一些。

我把这些人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魔童党’。”

我愣了一会儿,说:“你在和索萨对着干?”

纳尔雷说:“不,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这些弱者考虑,为他们取得合法的权益。”

我说:“合法的权益.....你自己可不是弱血者,你让他们联合起来,你自己不成了其中的异类?”

纳尔雷说:“总要有人领导他们,我听说麦克斯韦尔一直倡议将这些弱血者放逐出黑棺,他可以容忍人类,可不能容忍弱血者,他认为他们不伦不类。我这么做是为了这些同胞好。大人,我恳请你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不耐烦地说:“麦克斯韦尔提议,我大不了提反对票。何必搞这个党还有那个党这么麻烦?”

纳尔雷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弱血者能生出血族来。”

我惊讶得头发都快炸了。

我问:“什么?”

纳尔雷:“弱血者和人类能够生育,生出弱血者,血液虽然淡薄,可无疑是血族,而不是食尸鬼。一旦其余公爵知道这一点,这些弱血者将被清洗。因为对纯血者而言,这是大逆不道的。”

这是什么怪事?世界简直疯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