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活着（三更完毕）

他的步子停了下来。

这里是太清雪山之巅。

身后是无底的悬崖，前方，却是无数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敌人。

几个小时的追杀，终于是将他逼到了太清雪山地图，而早早在这里等待的敌人，又将他耍猴般地逼到了这里。

“没地方跑了吧。”

“寒水，你是个聪明人，怪就怪在你太聪明了，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一个人能碰的。”

“别反抗了，让我们杀吧，我们也是完成任务。”

“别怪我们。”

......

汪寒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头大汗。

急促地呼吸着，瞳孔深缩，有着说不出的恐惧。

“居然梦到了前世的最后一天......”汪寒自言自语道，深呼吸着平复情绪。

这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

房门缓缓推开，房间的黑暗和门外的光形成了一个刺眼的光线差，让汪寒不由得眯起了眼。

“做噩梦了？”石情关切地说道。

汪寒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

“出来吃饭吧，专门让你多睡了会儿。”见汪寒没有说话，石情说道。

“嗯。”汪寒点点头，石情走了出去。

坐在床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汪寒已经缓了过来。

推开门，石情和蒋锋已经坐在餐桌边等他了，目光投过来时，尽是关心。

石情给蒋锋使了个眼神。

“汪老大，来来来，睡醒饿了吧，尝尝我和石光头一起做的菜。”蒋锋嘻嘻哈哈地说道。

“你就打个下手，切了点菜，也叫和我一起做的？”石情说道。

“我说是就是！”蒋锋“哼”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拿着碗先盛了一碗汤，放在汪寒的位置，说，“汪老大，先喝碗绿豆南瓜汤，提提神。”

汪寒知道两人是有意表现，自己虽然有些无精打采，但也不能辜负他们一番好意。

于是他笑着坐下，喝了一口。

“嗯。”汪寒说道，“不错，好喝。”

石情和蒋锋见状，也是知道汪寒没事了，两人也动起筷子来。

“问你们个问题。”饭吃到一半，汪寒突然不经意地说道，“如果你们有过不去的心坎，怎么办。”

石情和蒋锋对视一眼。

“我的话，你也知道，我最过不去的心坎，可能就是她走的那天晚上，我喝的烂醉，耳边还清晰地回响着她说的话。好几次深夜惊醒，那晚的情景都历历在目。”蒋锋说道，“经常梦到，人就很低落，觉得这是永远的梦魇了，烦恼着自己。不过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梦多了，反而盼着通过这个梦来见到她。毕竟在梦中，那是我现在能离她最近的时候了。”

汪寒点点头，他虽然不明白那种感觉，但通过蒋锋的话，他大概知道了他的解决方法：没有什么过不过得去，而是看你愿不愿意。

只要蒋锋愿意，作为梦魇再现的虽是当初的离别，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梦中的重逢？

石情有些出神，好像没有听到蒋锋说的。

蒋锋见状，碰了碰石情的手臂。

石情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慢慢说道：

“我18岁那年高中毕业，没有选择去读大学，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我爸妈也在外面从来不回来的，而他们终于回来的那天，是我爷爷去世的那天。我爷爷很疼我，让我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亲情这种东西。他咽气之前给我说，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火化那天，许多亲戚来了，我爸妈也回来了。

一切安顿好后，我爸妈就要赶着回打工那边去。我爸让我跟他走，去那边混口饭吃。

我不知道是怎么的，一股子勇气就冲上脑子了，说我不跟他走，我要自己去最繁华的s市闯出个名堂。

整个大堂很安静，都向看异类那样看着我。

那种眼神，我记了很久很久。

而后他们哄堂大笑，在我爷爷的灵堂上，他们取笑我、挖苦我，说着“异想天开”、“孩子气”之类的话。

而后我还是一个人来了s市，算是想要实现当初的话。

每当我在这座城市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经常梦见当时灵堂前发生的这一幕。

梦见他们一个个挖苦蔑视的眼神，梦见灵堂上爷爷的照片，梦见那个年轻却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我。

然后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石情顿了顿，眼神温柔，但有着说不出的无奈，而后继续说道：

“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人活着就很难得了。”

汪寒和蒋锋静静地听着。

蒋锋拍了拍石情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听石情说这些，男人之间的安慰，大抵就是这样的拍肩，无言却珍贵。

汪寒闭着眼低下头。

而后抬头。

已经是豁然的笑容。

“谢了，老石。”他说道。

从这一刻起，汪寒才算真正地突破了自己的心魔。

前世的种种景象，都如云烟般破散，他执念了不知多久的梦中那一幕，也好像模糊不清，无关痛痒了。

是啊，人活着就很难得了，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老天给我再来一世的机会，是让我在仇海中沦陷的吗？

是让我被前世的遗憾像大山一样压在背后，去一一复仇的吗？

是让我像刚刚一样，深陷梦魇直到复仇成功？

都不是。

汪寒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想道：

我这一世，有了可以珍惜的伙伴，这才是我活着的理由。

至于上一世的那些阴谋诡计，要再来针对我，我的身后，不再空无一人。

想通了这一点，汪寒心情大好。

拿起筷子，狠狠刨了口饭。

把饭吃好，这是对生活的尊重！这是石情为汪寒做第一顿饭时说的话。

当时他拿开汪寒准备泡的泡面，一脸严肃地说这话时，汪寒还觉得哭笑不得，但这时，他却有些理解了。

石情的生活苦，把饭吃好，这是他对自己，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

汪寒吞下一口白饭。

“老石，我想吃红烧肉。”他笑着对石情说道。

石情愣了愣，然后也是笑了出来。

“好，明天就做。”

蒋锋举起手：“我想吃东北大乱炖！”

汪寒和石情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

“滚！”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