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的荣耀(二)

也许算的上顺利吧。

至少他成功地从那位莎莉琳的爪子里逃了出来。

不过,扫了一眼身上带着寒意的晶体,弗里森不由得叹了口气。

霍恩是风之骑士。

约德华是冰之荣耀。

如果单独把两个家族拎出来,他只是其中一个家族的成员,他并不会苦恼。

但是,他不仅仅是霍恩家族的血脉,还是约德华家族的后裔。

因为康戈伯特港和对面的卡西亚港两个家族的联姻,他们这一支,有着“霜风”的称呼的派系,得以出现。

不过,因为两个家族势力的差距,实际上,至少,在外人看来内,“约德华”的分量更重一些。

事实上也是如此,至少,在霍恩家族中,霍恩·约德华这一支已经形成了独立的派系。

但糟糕的是,他所属的这一支派系,已经开始被“霍恩”排斥了。

为什么?

他隐约知道。

和那位传说中的荣光皇帝有关。

传言中,那位荣光皇帝身边有一支亲卫队,拢共十一人,被统称为血骑士。

具体这十一位血骑士叫什么,有很多版本。

但在霍恩家族高层里流传的传说是,其中一位就是“霍恩”。

是真是假,弗里森并不确定。

说是假的吧,他又想不通为什么有数位公爵的约德华家族会与霍恩这种小家族联姻。

说是真的吧,霍恩家族里又没有什么能够佐证这一点的证据。

更何况,那位荣光皇帝的时代距今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就算是又如何?

难不成那位荣光皇帝会特意给自己的亲卫队留下什么遗产吗?

想想也不可能,就算有,也早就被那些大人物瓜分了。

最多最多也就是那些大人物,现在的那一个个皇室王室看不上的边角料而已。

他并不对此抱有希望。

就像他并不觉得自己是约德华家族的人一样。

是的,比起“约德华”受到外界仰慕的公爵家族,他更喜欢霍恩家这个小家族。

虽然他们死板地不得了,怎么也不让他去外面游历.....

说起这个,到底是为什么呢?

弗里森再次想起这个让他苦思冥想许久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再去找父亲母亲一趟好了。

而且还可以顺便躲开莎莉琳女士~

不,是莎莉琳大妈。

对方并不在场,弗里森也十分得意地勾起嘴角,尽情嘲讽。

带着笑容,他向着母亲居住的地方移动过去。

.......

巨大的庄园并没有什么普通人,一个个由灰水晶夫人那边买来的蜥蜴人改造骑士,在庄园中工作着,清楚一个个因为实验或者家族内巫师演习战斗、试作法术而造成的破坏。

对于这一切习以为常的弗里森,悄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道能掩盖踪迹的风息法术后,向着母亲所在的房间靠近。

然而,在他靠近到房间附近的时候......

一道声音宛如流风传入他的耳中。

约德华家族的血脉能力,是沉重的冰,是以破坏力,向战斗能力方向延展的。

而相对的,霍恩家族的血脉带来的,是对于声音、对于气味、对于各种踪迹十分敏感的能力。

比起其他的“霜风巫师”更侧重于“冰”,他属于“风”的这一边要更多一些。

但,此时,他却恨不得自己听不到。

“还没找到吗?”

“没有。”

对话中的一方,是他所熟悉的,他的母亲。

而另一方,他并不知道。

但......

“作为那位陛下亲卫队的后裔,是有可能知道帝国遗留的最后一座高塔的位置的。”

“他们应该有所记录。”

“可我没有发现,母亲,祖父都一直在找,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并不存在。”

弗里森能够听到,他母亲的声音,是那么地急切。

和其他的巫师对亲缘关系淡薄的观念不太一样,弗里森对于这些情感的纽带比较重视。

或许也是因为这层原因,他更亲近霍恩家族。

平时的交流交往也更倾向那些并非霜风派系的成员。

但是,他也并非对霜风派系的成员没有感情。

至少,对于母亲,他的感情很深,甚至是那位一直想把自己变成实验素材的莎莉琳小姐,他的亲情纽带也相当深厚。

然而......

现在。

怎么说呢,事实上,他并不意外。

尽管他没有长时间的游历,但也不至于没有外出过。

在外面,他见过很多很多,巫师、职业者、神职者、普通人互相之间的算计谋害。

一个家族之内兄弟姐妹乃至于父母之女互相伐害的事情他也见得不少。

他也曾经想过,其他的家族成员会不会有类似的嫉恨、贪婪,将自己视为敌人。

但,一直以来,这些想法从未得到过证实。

而现在,他所了解的,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那看上去深厚、虽然有所隔阂但十分脆弱的纽带,破碎了。

他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仔细一想,他会不断想着外出游历甚至不回来,也有着想要逃避现实这个缘由。

但是,现在......

他被推到了问题当前。

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数次察觉到端倪但因为未证实,选择视而不见的脆弱纽带,终于破碎了。

他需要怎么做?

修复这早已名存实亡的家族关系?

以“霍恩·约德华”的身份?

呵呵。

弗里森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那在一次次选择视而不见而看上去悠然无比、无忧无虑般的笑容,已经挂不上去了。

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那没有足够的天赋晋升正式巫师,迄今依然是高阶学徒的母亲的身影,在他的感知中清晰无比。

默默地,他转过身,仿佛一道冰风,从原地飞离。

而在远处,一个女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盛满了蓝色液体的药剂瓶,低语道:

“小弗里森,无论你逃避多少次,最终都需要面对这件事。”

“巫师的血,是冷的。”

“该长大了。”

她的指间,冰晶环绕着,折射着光,形成了美丽却冰冷的璀璨光弧......

光和冰晶交错的景象,就如同一柄利刃穿透了冰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