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4 离去

“师..师伯！？”

镇蒙关内，当燕飞出现在王旭面前时，一脸沧桑满是胡子的王旭眼珠子瞪得溜圆。

不敢相信，伸手在燕飞身上这碰碰那摸摸，甚至...

“臭小子，没大没小，往哪儿摸呢！”一双大手越来越下流，燕飞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

疼！

这种熟悉的疼痛感觉，真的是师伯！

“我就说，我就说师伯武功绝顶，区区草原蛮夷怎么能够杀得了师伯，师伯，当年你是诈死是吧？这几年你是不是在准备什么大计划？”燕飞面前，王旭完全没有他大楚大皇子和全真掌教的威严，反而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想象力还真丰富，不过可惜，你猜错了，当年你师伯我确实是死了，至于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你面前，原因只有一个，复活了呗！”走进王旭的房间，屋内简陋，除了桌椅床铺没有任何的装饰，难以想象，他这样身份的人，房间里竟会如此。

“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吧？”观叶知秋，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房间，可足以让燕飞了解大楚如今的财政。

“我复活已经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里走遍了大楚各地，惨啊！”燕飞轻叹道，“旭儿，按你的估计大楚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王旭沉默，“是我没用，守不住父皇的基业。”

“忘了你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了？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天灾，那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吗？”微微摇头，燕飞道，“进城的时候，我看了看将士们的状态，身体浮肿，精神萎靡...这样的状态，忽必烈若是大军猛攻，镇蒙关应该挡不住三日。”

听了燕飞的话，王旭郑重道，“挡不住也要挡！”

“挡与不挡，那是你的事，我不会管，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认清现实，蒙古入主中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阻止不了了，所以，也该想想退路了。”燕飞淡淡道，“来镇蒙关之前，我先去见了忽必烈，他给了我承诺，入主中原后不会乱开杀戒，不过，他不允许全真教继续存在。”

“师兄，您...向忽必烈妥协了？”双眸阴沉地凝视着燕飞，王旭怀疑面前的师伯是假冒的。

“无所谓妥协还是不妥协，只是一种选择罢了！”燕飞叹了口气道，“如果你非要说向谁妥协的话，我妥协的是这老天爷！”

“师伯，您就这么放弃了大楚？”王旭的声音激动，带着怒意。

“旭儿，那你以为你师伯我还能做些什么？去杀蒙古人？有用吗？蒙古人死绝了，中原百姓就能活吗？天灾不停，没有粮食，他们依然要死。”燕飞平静道，“说到底，你师伯我只是一个道士，本来在终南山上一心修我道，可当年脑子一抽，带着你爹下山后就彻底卷入了这天下江湖之中，见识了无数他人之道，学习了各种别人的精华，自觉变得更为厉害，可不知不觉间，自己的道开始被他人填满，天下、百姓、江湖......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真的重要吗？它们真的是我的追求吗？不是！”

“.....那师伯打算怎么做？”王旭沉默，半晌，沙哑开口道。

“你是大楚的皇子，是全真如今的掌教，要怎么做该由你来定，而非我，我来只是看看你，仅此而已。”说罢，燕飞起身，准备离开，“旭儿，人有精神才是真正的活着，你有自己的坚持，师伯很高兴，只是...别死了啊，无论你想干什么，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说罢，燕飞离开。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离开不久，忽必烈便亲自带着大军席卷而来，镇蒙关上下死战不退，大半将士战死，然而终归是力有不逮，关卡被破，守将厉海平战死，大皇子王旭身受重伤却被神秘人救走，再未现世。

蒙古大军席卷而来，中原百姓默默地接受了他们粮草的同时也默认了他们的统治。

然而并非人人如此，大楚建国四十多年，虽然时间并不长，可却也培养出了一批忠心为国的烈士！

没人没粮没钱更没力，可那又如何？

他们有精神！

蒙古大军所过之处，能够形成激烈抵抗的地方很少，可一座座城池中，慷慨赴死，自杀殉国之人各地皆有之。

“他们都是英雄，厚葬！”这样的场景让忽必烈沉默。

难以想象，拥有这样骨气的国家若非天意如此，自己想要打进中原，恐怕是绝难做到的。

大军行至汴梁，汴梁皇宫大火冲天，作为大楚皇帝的王凡以身殉国！

城外不远处，大树上，望着冲天的火光，靠在大树上的燕飞落泪，泪入酒中，饮之，苦、咸、甜！

这是王凡的选择，这是堂堂一国之君最后的坚持与骄傲，这份坚持与骄傲不容玷污！

没有强制救他，燕飞觉得尊重他的骄傲是对的选择，可为什么此刻他却后悔？

淅沥淅沥....

天空中掉下雨点。

大旱三年，这时候下雨了？

燕飞觉得可笑至极！

不过...随它去吧！

转身离开，燕飞不想再待在这里。

襄阳，移花宫。

后山剑冢，两座满是桃花的坟包相依而偎，里面埋葬的正是轻雪和细雨二女。

以她们的功力，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是没问题的，可当初燕飞被杀，她们为了夺回燕飞的遗体，数次硬闯蒙古大营。

伤了元气，更伤了心神，这才逝去的。

抚摸着石碑上刻着名字的红字，往昔两女依偎在怀中软玉温香的场景彷如昨日。

“你们也走了....”

坐在两座墓碑之间，燕飞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脑海中什么也没有想。

他就是想坐在这儿，就这么单纯地坐在这儿。

一天一夜，当第二天的晨光洒下大地之时，燕飞缓缓起身。

“以后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从来到去，燕飞没有惊动移花宫任何一人。

终南山脚，活死人墓。

敲开墓门，燕飞看到了已是白发苍苍的李莫愁还有跟她师父林馨儿。

“燕飞，你可真是一个妖怪！”看着年轻的燕飞，一向清心寡欲，万事不萦于心的林馨儿感叹道。

“刚一见面就骂人，不好吧？怎么，不让我进去？多年未来，我要去拜祭一下师父师娘。”燕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