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人之魂，人之胆

战斗结束了，亚格卓拉死于自己铸造的陷阱之中，然而德哈卡却无法确定那个陷阱究竟是不是他曾经认为的【力量陷阱】，他现在更倾向于那是一种思维的陷阱，走进一种固定的思考模式之中而被超脱于模式之外的个体戏弄于鼓掌之中。

模式之外，想到这，德哈卡将视线转向屹立于龙背之上，正向每一位路过咆哮致敬的虫族回礼的雷曼---或许这些人类的某些地方是值得参考的，就如同他们的精华一样，这颗星球还很宽广，但是已经算是站在顶点的德哈卡却觉得这颗星球能提供给他的已经不多了。

第一次的，这位强大的虫群领袖将视线投向群星之间，德哈卡觉得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激动填满，进化的脚步永不停歇，或许他已经站在了下一段旅程的门口，但是只有他能真正的拿到群星的门票，一切才会重新开始运转。

【你将何时出发？】想到这，德哈卡走到雷曼的身边问到。

【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我的好德哈卡，自己的准备做不好，就等于给敌人留下机会，先打扫战场，然后咱们要整合一下剩下零散的部族】

德哈卡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雷曼和德哈卡的虫群横扫了虫族母星上剩余的，还能有点威胁的族群，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尽皆清除，以铁腕之姿将星球上零散的力量凝聚在一起，然后雷曼终于放心的再次站在了泽尔温的面前。

地动山摇，伴随着泽尔温真正意义上的苏醒，石块如同炮弹一样四下飞溅，在直接改变了地形的巨变之后，这位原生虫族中最古老的猎手终于探出了身子，那每一根都如同一座山脉一样的爪子，比雷曼记忆中摩天大楼都要高的身躯，比人类最硬的战舰装甲都更坚不可摧的甲壳，还有那因为储能而闪闪发光的羽翼，第一次真正完全的展现在雷曼面前。

等泽尔温完全探出身体，雷曼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泽尔温：

【按照约定，我准备好了，我来接收这颗星球的力量】

泽尔温打量着这渺小的人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惊讶，他确实没有期待雷曼这块就征服了几个最强大的族群，将力量提升到了一种足以承载虫族的原初进化的程度，但是仅仅是力量和体质足够是不行的，那股力量同时也需要一个强悍的意志去驾驭，那个考验需要倔强的意志支持，不然中间的痛苦会让最强壮的虫族也无法承受，所以…….

【你来到这里其实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事件，但是你却知晓这颗星球的力量，知晓我；你不是虫族，但是却具有虫族的力量；你不想留下，一心只想离开，你一路与这颗星球背道而驰，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相信你能有足够坚定的意志撑过最终的考验】

泽尔温的念在雷曼的意识中轰然响起，雷曼也随着泽尔温的声音回响起来到这颗星球的短暂过往---他跃迁到这完全是因为被追杀，降落于此完全是个错误，最初的计划中也没有这一环，获得力量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逼泽尔温这个老东西交给他喊来利维坦巨兽的办法，让他得以离开这个星球去继续踏上对抗埃蒙的旅途。

但是这颗星球所给予他的却远远比他所求的多，不单单是力量，而且更重要的还有心灵上的进步---一直以来，在击败了其他族群首领，吸收了他们的力量，站在泽尔温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过于执着两件事了：命运和人类的身份。

因为本身就是穿越者的缘故，雷曼一直对于自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有着一种深深的忌讳，这是一种出自于关心的忌讳，他害怕命运轨迹的变化让身边的人迎来不该有的苦难；但是这也是一种胆小的变化，他不敢去承担改变带来的责任，不敢去将命运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但是现在回头看看自己走到泽尔温面前的脚印，雷曼忽然悟了---肩膀上东西越多的人留在这世界上的印记越深，走路没脚印的那是鬼，不是人，自己既然有了这份力量，既然成为了被选中的【指挥官】，那就上！

而且只要自己的人类之魂不变，那么，躯体变成什么样子，因为躯体而被同胞们怎么对待，都是可以的，况且，为什么自己就一定会被讨厌呢？

从恍然中苏醒，雷曼看着泽尔温，想起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发生过的一切，他远离家乡，踏上征途，宇宙的边界线上有黑暗袭来，他不正是一路向着黑暗的边缘前进么，那么这样的进军的目的为何，正应该是他为何能够撑过虫族的考验！

不是为了复仇！

不是为了至高！

雷曼能看到，黑暗在眼前，但是他却无可救药的想要一个欢乐大结局，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很多小说的主角，所有的主角似乎都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而他们都迎来了充满光明的未来，这是为了什么呢，这个原因，不正应该是他撑过虫族考验的原因么？！

为了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的善良，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

或许在未来，埃蒙将要到来，人类会在虫族和神族的夹缝中苦不堪言，宇宙中所有向往未来的生命将会陷于血火，但是绝对不应该是他一息尚存的时候！

或许在未来，终结之战将会发生，埃蒙的大军会攻陷星球，人类与星灵的文明会分崩离析，但是绝对不应该是这世界尚有一战之力的时候！

亲人，朋友，爱情，美食，欢笑，无限的未来，为了这些所珍惜的一切！

想到这些，雷曼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曾经说过的古老誓言化作回答震声而出：

【我将希望留给世界，自己必将奋不顾身，勇往直前，能量会耗尽，肌肉会断裂，哪怕面对末日本身，我也要冲向末日将他熄灭，为世界点燃希望之火，此乃我的意志！】

泽尔温沉默良久，他不理解这个人类所说的东西，那不是虫族的生存之道，如果虫族死亡，那只能是被杀死的，被杀死就代表不够强，虫族不会为了弱者奋战，不会有人为了全体而奋不顾身………但是，虫祖能够感受到，雷曼体内如同恒星一般熊熊燃烧的意志。

虽然点燃这种意志的理由不理解，但是泽尔温却认可意志本身的强度，于是他抬起一只爪子，指向一个方向，并且将一条路线直接传给了雷曼。

雷曼没有耽搁，立刻带着虫群前往，因为已经荡平了所有主要的族群，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抵达了那个雾气缭绕的池子，最初的分裂池，最初的虫族诞生之地，星球的力量之源，看着这将会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改变他生命轨迹的池子，雷曼缓缓的踏步上前。

一步，他回想起穿越之后最初的岁月，特雷斯父亲和卡萝尔母亲对他尽心尽力的照顾；

两步，兄长雷诺搂着他肩膀爽朗大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三步，黑暗教长和其他奈拉奇姆尽心教导他的样子如同越出记忆之海的银色飞鱼一样，短暂而闪光；

雷曼的脚踏入池中，荡起涟漪，涟漪之中尽是往日景象，最终他走到了池水中央，角质一样的薄膜从水中升起，化作卵形将雷曼包裹，池中的液体也逐渐上涨，涌入卵中，在陷入黑暗之前，雷曼的意识中传来泽尔温最后的确认：

【为了这份力量，你知道你要牺牲什么嘛？】

【我知道】

卵，缓缓的合拢，雷曼闭上了眼睛。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