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坐而论道（中）

雷曼以亚顿的身份端坐在那里，对面坐着拉纱格尔，他想了想，缓缓开口：

“你们只是想保有个体的独立性，保有….隐私，我说的对么？”

拉纱格尔点了点头，然后雷曼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星灵来说，隐私不是一个单一的变量，种类不同的信息对于我们来说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隐秘性，我们需要不断快速的做出选择以便掩盖或者去揭露一些东西，而有些青年的星灵，就像你一样，将我们的社会看成是处在多样重叠的一种状态中，而不是在【个人】和【群体】之间能画出一条分明的界限的，准确区分个体和群体十分的困难。所以你们将卡拉认定为【半公共】，我说的可对？”

听到雷曼这么说，拉纱格尔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拼命的点头，她觉得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亚顿所说的，全都是她在被捕前，她和那些被视为叛逆的年轻人在秘密结社中说出的话啊！被传奇大英雄所理解的巨大喜悦，一时间让拉纱格尔有点不知所措。

感应到拉纱格尔的喜悦，雷曼差点就没忍住自己的感叹---他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拉纱格尔教他的关于奈拉奇姆最初的历史中的一部分，调节了一下心情之后，雷曼继续说到：

“换句话说，你们其实认为卡拉并不是绝对邪恶的，你们反对的也不是卡拉，卡拉本身在你们看来只是一种信息交换技术，你们反对的，其实是目前的卡拉之道的，最高议会，我说的对么？”

拉纱格尔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她轻柔的声音在亚顿的执行官府邸内响起：

“在卡拉之道创立之后，卡拉和星灵个体已经变成了一体，卡拉中流传的信息变成了我们自己，卡拉就是星灵，而星灵就是卡拉中流传的信息，任何对卡拉中信息采取的行动都会对星灵本身产生效果，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想要保有个体的独立性---您说的很对，我们对卡拉本身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就如同您刚才说的，哪怕在卡拉之中，我们依然是可以保留一些个人隐私的，我们真正反感的，是现在的……”

“说到这就可以了，”雷曼抬起手，打断了拉纱格尔的话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们也确实有一些私人的想法在其中---思想和情感所不被干涉的权利，其实和不被杀不被抢劫的权利差不多，你们也是有将隐私当作私人财产看待的想法在里面，我说的对么？”

拉纱格尔此时觉得有些震惊的麻木了---为什么亚顿对她们的秘密结社中流传的想法这么清楚，难道在某个阶段亚顿跑进去偷听了还是怎么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雷曼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你们将隐私视作个人财产的想法，我不做评价，但是对于前者，也就是你们对于最高议会作为卡拉的实际掌舵人保有的顾虑，我表示一定程度的支持，这就是我之前说的，能坐下来和你好好说话的理由。”

听到这，拉纱格尔只觉得她的精神世界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这消息太劲爆了，对最高议会无比忠诚的圣堂武士的头领，最高议会的打手头子，她之前觉得无法撼动的大山，居然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这消息刺激的拉纱格尔不要不要的，不过就在拉纱格尔爽的不能再爽的时候，她耳边传来了亚顿的声音：

“但是你们对最高议会作为卡拉实际掌舵人保有的顾虑，也是我认为放任你们不管会再一次引起万世之战的理由，是我认为你们不能留在艾尔的理由，也是我认为你们会是艾尔最好的盟友的理由。”

这些话让拉纱格尔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亚顿可能想的比她多，也比她深远，在这时候，她终于彻底的放下了高傲和戒备，向亚顿做出了一个学生才会给老师做的手势，表示愿意倾听。

说到这，雷曼也谨慎了起来，原因无他，拉纱格尔教给他的历史课的内容已经差不多说完了，再说就得看他自己发挥了，而且，他又不能向拉纱格尔透露最高议会的黑暗秘密，或者透露艾蒙的阴谋…..

斟酌了一下词汇，雷曼继续说到：

“当卡斯创建卡拉之道的时候，有一个致命的局限，那就是他假定了作为指引人民前进的仲裁官阶级一定会是睿智的，开明的，而且是永远睿智开明的，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世界上唯一永恒的，只有时间，伴随着时间流逝，任何事物都会腐朽……”

“您说的太对了！”拉纱格尔点了点头。

“而且，初代的仲裁官真的是最开明最睿智的么，不，比如说最初的仲裁官部族，也就是阿拉（Ara Tribe）部族，他们只不过是最先加入了卡拉之道罢了，这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有些部族确实最先从万世之战中清醒了过来，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清醒和睿智，不过，什么时候，先加入卡拉就代表了他们会一定永远开明睿智呢？”

“我同意您的说法，”拉纱格尔这时候虽然不能说已经完全信服，但是确实已经感到亚顿是盟友了，“就如您所说，唯一永恒的只有时间，固化的阶级体系过于危险，让这样一个阶级坐在卡拉这样的工具的权限端，我们认为，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雷曼在心里吐槽到，他想拉纱格尔还不知道仲裁官们其实有能隐蔽的影响其他星灵思想的能力呢，而且她也不知道艾尔地下的黑暗……..

不过，此时雷曼心里想着的全都是维持时间线的延续性，所以也没敢现在就把这些事都抖出来，所以他想了想，说：

“是的，但是你们持有的这种思想，也是我认为你们有可能会再次引起万世之战的理由---你们对现有的体系感到不满，但是你们只是想把自己隔绝在体系之外，这是一种危险的想法，万世之战发生的理由，正是类似的危险的想法，因为我们的种族特性，思想，对于我们来说是异常致命的……..最高议会有一点没说错，一旦你们的思想扩散开来的话，以我们的族人现在异常脆弱的，对卡拉异常依赖的精神状态的话………..”

“我不明白，伟大的亚顿……….”

“神，拉纱格尔，我们在将卡拉当神看待，我们不过是将一尊神像换成了另一尊神像，把萨尔那加换成了卡拉之道，神像倒塌之时，最惨烈的就是那些跪在神像下面的狂信徒，这就是为什么萨尔那加离开的时候，我们那么惨烈，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卡拉被质疑，我们的族人会再次发疯，因为我们从未改变过，我们一直都是狂信徒………”

“您的意思是…………”

“我们从未真正的解决过我们的矛盾，拉纱格尔，我们只不过是重新找到了一个镇压矛盾的神像，如果你们真的只是这么传播你们的思想的话，等待我们的，将只有下一次万世之战。”

说到这，雷曼和拉纱格尔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很久，就在雷曼打算开始把话题引导向让拉纱格尔带人逃离艾尔的时候，拉纱格尔突然抬起了头，坚定的对雷曼说：

“我爱我的故乡，我爱我们的故乡，您说的对，我们或许有些将隐私当作私人财产看的心思，但是我们更在乎的是故乡的未来，您说我们只是单纯的持有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那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的思想，帮到我们的故乡？”

听到拉纱格尔的问题，雷曼觉得一阵愕然---这怎么突然话题看上去要跑到闹***上去了？！历史是这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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