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羽翼渐丰】

清晨的雪花飘飘零零，落在爬满常青藤的遮阳棚上。东洛丹伦不常下雪，更不该这么早下雪。

这里与奎尔萨拉斯接壤，高等精灵那道令永歌森林永远四季如春的超大规模气候法术，也对东洛丹伦的气候产生了长足影响。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虽然温度的提升微不可查，可部分往年一年一熟至两年三熟的野生作物，变成了至少两年三熟，有的甚至一年两熟——当然，仅仅在此定居了一千余年的人类感受不到这一变化，毕竟那道法术早在六千八百年前就开始生效了。

否则垦殖面积有限的斯坦索姆地区，也无法成为媲美安多哈尔地区的王国第二大粮食产地。在满足本地所需之余，还能远销奥特兰克王国、斯托姆加德王国和吉尔尼斯王国。

布丽奇特·阿比迪斯叹息了一声，别有所指道：“恐怕这个冬天会格外寒冷。”

在与瓦里玛萨斯的交战中，奥里克斯的双手双腿严重受伤，腕骨骨裂，胫骨骨折，现在都打着夹板，毫无自理能力。

每天照顾他的，除了自家仆人就是布丽奇特小姐了。

在圣光的照拂下从巫妖王的灵魂囚笼中脱身、在圣光的恩赐下战胜了连传奇圣骑士都难以击败的恐惧魔王……种种神迹，让这个对信仰无比虔诚的傻姑娘，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圣徒。

对此他也没法说什么。

“凛冬将至啊……”国王之手奥里克斯向前伸出动弹不得的右手，任由雪花落在手背上，化成了一滴滴水珠。

放眼望去，花园里的季节性花草都已枯萎，寒风一吹，颇有几分萧瑟之意。

咔哒，咔哒……

花园深处传来铠甲相互撞击的沉重声响，来自于正在巡逻的皇家卫士。

斯坦恩布莱德事件后，阿尔萨斯对纳斯雷兹姆试图占据奥里克斯的歹毒用意大为震惊，立刻分出一部分武技精湛的皇家卫兵，一同保护他，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詹迪斯·巴罗夫女士麾下的法师们，也布置了大量侦测恶魔的防御法术。现在瑞文戴尔庄园堪称是铁桶一片，安保甚至比国王与王后遇刺前的王宫还要严密。

彼时巫妖王的奴仆之所以能成功刺杀国王，全在于有心算无心，刺客还掌控着连达拉然都不甚熟悉的死灵力量。

得益于这段时间对天灾军团的调查与研究，汇聚了七国最顶尖法师的达拉然，开发出了大量能够反制死灵魔法的法术。如果诅咒教派再想对王宫或奥里克斯做些什么，绝对会铩羽而归。

同样的，王国各地的贵族，也都加强了对自身的保护。毕竟被纳斯雷兹姆占据，身不由己地去做损害人民与国家的事情，那未免太可怕。

“今天有什么新消息吗？”奥里克斯问道。

作为在家养伤的国王之手，还是需要消息灵通的。在达拉然的帮助下，洛丹伦效仿北方的奎尔萨拉斯，建立了一套完善的魔法传讯网络。

王国各地的消息不必再通过信鸽、狮鹫传讯等效率极低的方式传递，直接经由法师之手，就能送到国王与他的案头。

布丽奇特每天都会做一个汇总，然后在推他出来散心的时候，一并讲给奥里克斯。虽然里面有很多消息都是机密，但她也不是外人。

布丽奇特从轮椅后面的储物袋里抽出一条毛毯披在了他身上，说道：“诅咒教派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斯坦恩布莱德事件后，他们似乎真的彻底销声匿迹了。”

由于国王之手在家休养，目前国内清剿诅咒教派的事宜，都是由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带领白银之手同僚，与达拉然合作进行的。一直在监视着王国各地至关重要的粮食销售网络，杜绝预言中那场借助粮食散播开来的瘟疫。

“据说达拉然发现，诺森德的……艾抓-尼拉巴？唔，叫什么来着？”布丽奇特说着说着就犯了难。

“蛛魔王国艾卓-尼鲁布？”奥里克斯裹紧了身上的毛毯，细心地把布丽奇特推着轮椅扶手，被冻得通红的手也盖了进来。

“对，就是这个。达拉然发现蛛魔的地底王国已经完全沦陷，举族沦为了巫妖王的奴隶。据他们推测，巫妖王恐怕已经完全控制了原本属于蛛魔的诺森德地下网络，与之前仅控制冰冠冰川的推测截然不同。”

奥里克斯点头道：“是这样的。得益于蛛魔，巫妖王实际控制的土地，远比表面展现出来的多。不过蛛魔也没有灭族，还是有一部分幸存者在反抗的。”

“蛛魔是什么样的生物？”布丽奇特好奇地问道。

“想象成大蜘蛛就行了，”奥里克斯笑着说道，“一万六千年前，在整个世界还只有一片大陆的时候。被唤醒的克拉西斯大将基希克斯掀起了一场战争，他召唤了所有沉睡的黑暗帝国余孽，试图率领亚基虫人侵占整个世界，恭迎主人的回归。亚基虫人被巨魔打败了，而蛛魔就是一支败逃到北方的亚基虫人后裔，他们已经摒弃了曾经的黑暗信仰……”

奥里克斯娓娓道来，为布丽奇特勾勒出了万载前那场战争的宏伟图景。从巨魔临危团结在赞达拉部族的麾下，到战后分散到世界各地，还解释了一番何为克拉西斯无面者，及其主人上古之神曾在亿万年前创造的黑暗帝国的可怕……

布丽奇特听痴了，“你懂的真多，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你在做什么？”

在她说话的时候，奥里克斯正在尝试拆掉手上的夹板。

“你还没好，本尼迪塔斯大主教说，你至少还要静养一个月。”她十分担心地。

由于斯坦恩布莱德事件揭示了纳斯雷兹姆的可怕，达拉然不放心正在乘船北上的圣光教会大主教本尼迪塔斯。万一纳斯雷兹姆对这位影响力极大的大主教下手，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法师们定位了大主教的舰船，直接传送过去，把人带回北方严密保护起来。

原本需要一个多月的航程就这样缩短了许多，与诸国国王接洽，并了解了关于天灾军团的事情后，这位大主教又带着一众随行人员，启程来到瑞文戴尔领——确切地说是瑞文戴尔伯爵领——面见了奥里克斯。

那场会面十分融洽。

这位大主教屈服于上古之神，沦为黑暗势力安插在联盟核心的暮光神父，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眼下还好得很。他和他的恩师，上一任圣光教会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很像。方方面面都像，慈祥、虔诚、气度非凡……

简直是美德的化身。

他是与乌瑟尔一辈的人，虽然刚过中年，却也智慧非凡，给奥里克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一番长谈下来，两人聊的非常投机。大主教肯定了他这位圣徒，为抗衡邪恶所做的努力，甚至问他是否有兴趣担任洛丹伦王国教区的大主教。

这是一份殊荣。

奥里克斯却婉言回绝，仅仅是国王之手的事务，就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实在不想再承担什么重任。

本尼迪塔斯保证，这个位置会一直为他保留，并在离去前诊治了他的伤势。把原本需要很久才能消散的邪能全部驱离身体，让他的回复速度加快了很多。

总之……

奥里克斯对本尼迪塔斯的印象真的很不错。

然而他也明白，正史中并未记载此人究竟是何时堕落的。

虽然本尼迪塔斯有极大可能是在梦魇危机到来时，接触到上古之神势力，直至大灾变时期才彻底堕落，然而事关重大，也不能忽视小概率事件，所以他对这位大主教，还是加了几分堤防的。

“我觉得我应该没事了。”奥里克斯不顾劝说，已经拆掉了双手的夹板，举到眼前端详片刻，又开始卸除双腿夹板，最终扶着轮椅站了起来。

布丽奇特急忙绕到前面搀扶。

没走两步，奥里克斯双腿一软，就扑在人家胸脯上来了个香兔满怀，把对方闹了个大红脸。

“走吧，我们去军营看看。”奥里克斯整整衣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近十天，他的声望越发高涨。

听闻圣徒正在组建私军，大量自幼习武的贵族子弟慕名而来。

因为谁都知道，私军虽然名为私军，可无私的圣徒必定带领部队投入抗击邪恶的第一线。乱世出英雄，正到了建功立业，诠释真正荣耀的时候。

仅奥里克斯知道的，就有雷诺·莫格莱尼和他青梅竹马的伙伴萨利·怀特迈恩——两人都是被在斯坦恩布莱德之战中折服于奥里克斯的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送来的；

后世的血色四美女之一的玛尔兰，这位毫不逊色于布丽奇特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是来应征军官的；

血色四美女之一的德米提雅，她虽然年轻，却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牧师，自愿加入圣徒的部队成为随军牧师，为抗击邪恶做出贡献……

奥里克斯确实对这几个名字印象深刻，总觉得自己明明没走收集养成的路子，可血色四美女却在不知不觉间集齐了。

当然了，除了血色四美女，还是有很多其他贵族子弟的。

周边贵族也纷纷送上帮助，有的派来了技艺精湛的铁匠帮助他的私军打造军备，有的送来了大批优良的金属锭，甚至还有直接把军备成箱成箱搬来的贵族……

已经继承了壁炉谷的提里奥·弗丁之子泰兰·弗丁，也来了这边。他刚刚受洗成为一名圣骑士并加入白银之手骑士团，不是来应征的，而是送来了多位教官，帮助奥里克斯训练新兵的。

总之，几乎没怎么花钱，全凭着圣徒的名号，领地私军组建适宜就完成了大半。不光三千套军备有了着落。应征人数，也远比这个数目还要多，这几天军营那边正在进行遴选，择优录取。

如果能拯救洛丹伦，如果能把天灾军团挡在东洛丹伦以外，那么斯坦索姆这片土地，就是奥里克斯的基本盘。而这三千名起点极高的士兵，就是他基本盘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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